她无意识地用指尖绕着垂落颊边的一缕长发,又勾到耳后,这才说:“也没什么,这本来就是你的地盘。”
她说完一顿,想起他早在她搬来的第二天就跟她强调过,这里是「他们」的家。她现在这话,倒又有与他界限分明的嫌疑。
季清叙也不知自己今天怎么回事,总是担心自己哪句话哪个动作不对,伤到孟向珩。明明孟向珩这人成熟又睿智,根本不是那么容易误解旁人意思的人,更不是易碎的玻璃娃娃。
“我的意思是,以后我的房间你随时可以进出。”
她还是补充了一句,想了想,又说,“我们说好的,要像正常夫妻一样相处。住一起时间长了,总有那么一天的,倒不如早点适应起来。”
季清叙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坦然。
因为“总有那么一天”这句话,有太多让人遐想的空间,她也是说出口后才忽然反应过来。
孟向珩一瞬不瞬地望住她。
季清叙心率渐渐加速,却没有躲闪移开视线。
过了会,孟向珩轻笑了声,眼底的凝望、不敢确定,瞬间化作温和的笑意,如春风消融冰块。
“好。”
他言简意赅地应了声,嘴角的弧度再也没放下,又说,“还要再拍几张么?”
季清叙在突突的心跳中默了几秒,最终也发自内心地展颜。
她轻快应了声:“当然。”
随后,她回到那摞粉色芭比盒子旁边,找合适的拍照角度和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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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向珩生日前夕,季清叙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彼时正值傍晚,她下了班,刚从金饰店为孟向珩买好生日礼物出来
——她总体算是个实用主义者,想了好几天,想破脑袋,最终受先前孟 向珩送给孟知意新店开业贺礼的那对金貔貅启发,觉得直接送金子更好。
今天她还和孟向珩约了一起外面吃晚饭。
自从结婚后,他们都在努力调整生活节奏。要上班的日子,中饭虽然没办法一起吃,但早餐和晚饭还是会尽量一起。平时也会定期一起外面用餐,算不上什么正经约会,但确实能培养感情。
就是在季清叙上车后,准备往约好的餐厅出发时,手机突然响起。
看到来电,她本能地蹙眉,心中陡生一团难以驱散的阴云。
定定盯着来电显示一会,季清叙才叹了口气,终于点下接通。
刚喊了声“妈”,那头曾秀艾便直冲冲道:“我听辰辰说你准备五一带小孟回家?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啊,幸亏辰辰跟我们说了,不然到时候我们什么都没准备,你叫别人怎么想?”
这事的确季清叙理亏,她有意识地避免与父母接触,避着避着,连五一的安排都忘了跟他们说。
“我事情太多,忘记了。”
“你怎么什么都能忘?!一天天以为自己多厉害,结果还不是要我们替你操心!”曾秀艾哼了声,又作谆谆教诲的语气,“人啊,父母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别以为自己能翻出天来。”
季清叙胸口一紧,瞬间生出生理性呕意。
其实父母扯着她说其他事,她尚能排解,但只要一听父母说些“我们什么样你就什么样”之类的话,她就会觉得恶心。
以前还只是心理上的恶心,如今不知算不算一种应激反应,心理上的恶心直接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想吐。
“你还有别的事吗?”
季清叙冷声,控制着自己没发火。
曾秀艾一滞,听出大女儿已经在翻脸前夕。
她也不敢真的跟大女儿翻脸,便又转了话题:“你头一回去他们家时,他们长辈给了你多少红包?”
季清叙下意识深吸气,眉心拧紧。
曾秀艾听出她动静,立马占据道德高地,扬声:“你又以为我要打听你兜里多少钱是不是?!我还不是不想你丢人,人家家里给你多少,我们当然也要还过去多少!”
季清叙一噎,被妈妈叫嚷得心中烦躁。
“你不用准备了,到时我转你钱,你直接取出来封红包就行。”她压着声。
曾秀艾默了一瞬,再开口,语气缓和了些:“哪有嫁女儿,还要女儿自己准备女婿上门红包的,别人还不戳我们脊梁骨?”
季清叙搓搓额头,只说:“没事。到时你对外说是你准备的就行。”
电话那头,曾秀艾嘴角忍不住一翘,又作不情愿状:“你现在这么说,以后别反咬我们一口就好。”
季清叙喉间呕意又上来了,她强压着:“嗯,不咬。”
曾秀艾语气顿时活泛起来,开始教女儿如何做人媳妇:“你在他们家要晓得拍马屁,别成天扮着你那张臭脸,笑都不会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