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扶额轻叹,云舒月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还有一缕垂下的发丝,他的头发只用一根青玉簪束住,额前碎发未用青绸带压住。
“云舒月,犯了错就要受罚、欠了钱就要还钱。撒娇讨巧并不能如愿以偿。”他的声音温柔且无奈。
云舒月被他说得愣住,生生止住了眼泪。
“清辞哥哥,非是我想撒娇讨巧,我从小便被教导着:月儿生来便是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儿,想要的东西便没有得不到的。”就算是江清辞。
“把眼泪擦干,起来吃饭,吃完饭就回家去吧,你母亲和你哥哥很担心你。”
云舒月顺着他的指向看去,桌上孤零零的只有一碗粥。
她按下心里的失望,有粥喝也好,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这是一碗熬得极浓稠的小米南瓜粥,被玛瑙冰玉的碗盛着。
她按下胃里空荡荡的不适,吃了两口以后,总算缓了过来。
缓过来后,脑子才恢复了转动,她背对着江清辞,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
他以为她天真得在这个地方迟早受教训,可在那长达两个月的从京城到黔州的死命奔波中,曾经的贵女云舒月早已经被现实驯服了。
“清辞哥哥讲的话月儿明白了,往后定不会再叨扰。”
她吃干净了最后一口粥,恨不得舔一口碗底,硬生生止住了冲动。
吃完饭,没有理由再赖了。
云舒月幽幽看向墙角摆着的一架琴,眼泪哗地落了下来。
侧脸泪珠滚动的弧度恰好映入江清辞的眼里。
他就怕她哭,怕是又要趁机提什么要求,他恨不得一并 答应了算了,可是凭什么呢,他不要脸面的吗。
“你哭什么,不好好的么。”
她如果说她还想吃些什么,他就给她,毕竟她昏迷了三天三夜,只喝一碗粥肯定不够,这是合理的要求。
可他看见云舒月神情悲怆地抬起双手,注视着自己的指尖。
“月儿的手如今做惯了粗活,竟忘了从前与清辞哥哥共奏《琴瑟二十四章》的情形了,也不知如今这伤痕遍布的手还能否拨得了琴弦。”
江清辞皱眉看她,这是换把戏了。
她起身坐到琴台后面去,这个动作只是让江清辞越发蹙了眉,并未开口阻止。
在指尖将触未触琴弦之际,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拨出“铮”的一声后,她按住手腕,嘤嘤哭泣起来。
“曾经太皇太后与太后皆称月儿琴技为京中贵女之首,是万壑松吟,是惊鸿踏雪,如今却连拨弦也困难,怎能不叫人伤心。”
江清辞静静看她哭泣,云舒月的琴技的确称得上精巧,可她说的那些意境,他倒从未听出来过。
她往常只活在固定的贵女圈子里,怎能弹出万壑松吟、惊鸿踏雪。
倒是她如今出了那金丝笼,何曾察觉自己正身处于黔州这万千大山之中,若她细细体会,不日说不定真能弹出此等意境。
云舒月倚琴垂泪了许久。
江清辞忍不住开口:“你吃饱饭了吗?”
美人垂泪的动作一滞,茫然抬头时,肚子跟着叽里咕噜叫起来。
江清辞不语,只叫祈言摆饭进来。
不一会儿,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各样可口菜式。
“吃吧,吃饱些。”
云舒月咽了咽口水,大口地吃起来,再也顾不上其他。
“你刚刚醒过来,不宜吃太多肉类。”
江清辞行至桌前,给她盛了一碗参须鲫鱼汤,轻轻放在她跟前。
云舒月几乎是混着泪喝完的,不是所有眼泪都是假装,可这被炖得奶白奶白的汤也太好喝了。
还有她的清辞哥哥……已经许久未待她这样温柔过了。
她吃了极好极舒坦的一餐,江清辞递手帕让她擦了嘴。
她忽地抬眸认真看他:“清辞哥哥。”
“嗯?”
她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然后将手塞进了他的掌心,拉住了他的手,“谢谢你。”
江清辞手心里麻麻的,想挪开,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穿着象牙色的棉布长裙,长发曳腰,未经任何装饰,就那么毛茸茸地垂在肩上,落在腰上。
她的手养了几天,不似从前那般粗糙了,睫毛长长地覆在眼睑上。
他松开她的手,“回家去吧。”
回了家,她第一时间去看了父亲。
云明旭虽还躺在床上,看起来却好多了。
云舒月心安了大半,也不知该感谢自己大半夜地跑去找江清辞还被人砍晕了三天三夜,还是该感谢自己前些天抢回来的荷花酥和盘子。
不一会儿,有人过来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