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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国守国的城池破了,像是在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上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里面脆弱的积液都流淌了出来,腐蚀着墙壁,逐步将弱点扩展得更大。www.chenxiao.cc

    林沧泱在后带兵补集,安抚伤民,雍青向前乘胜追击,反间俘兵。易国国君受伤,内里争斗不休,易国再无还手之力,由着雍青一路杀至皇城,驻军城郊,静待国破。

    可杀至皇都,却不见易国国君的身影。雍青神色一凛,转身回望,果见她习惯时不时看着以表心安的方位,此时已空空荡荡,无人跟随,无人记录,无人在意她的胜利。

    雍青失落地眨了眨睫,低垂着眼,指尖擦过画戟上的血迹,沉默立在宫殿之内。

    身旁伸过来一双手,为她披上皮毛大氅,阴恻恻的声音响在耳畔,“陛下,易国风冷,注意身体,莫要着凉。”

    她抬眼撞进林沧泱的眸子里,冷漠着脸,错身将他的披帛挣至地面,“不用,我不冷。”

    他勾唇浅笑,“不,陛下,你冷。”

    他不生气,重新捡起地上的大氅,复又披到她的身上,这回给她系了带子,末了,长指点上她的胸襟,“陛下,你是心里冷。”

    长阶淌血,逐渐凝成一条干河,腥味很重。雍青走出大殿,望向台下押解着俘兵又恢复秩序行伍的士兵,踩上轨迹清晰的枯河。

    东方之地,安国境内,一望无际的森野阻隔,昭示着两国分界。

    再往前走,便直抵安国边境村城。

    林池鱼现身于此,剑意追上仓皇奔逃的易国国君,罡风于他周身围了一个困阵。

    易国国君不得不停下来,回望居高临下蔑视他的林池鱼。

    多日不见,他的衣裳因不停赶路而破败不堪,脖颈处的伤口尚未愈合,今又有撕裂向外淌血的趋势,能见白色绷条上染上的点点殷红。

    林池鱼随意挽了个剑花,“亲眼见在自己手里日益壮大的国被曾经最瞧不起的人攻破,你却只能这般逃亡,内心不好受吧。”

    易过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沈扶摇,你苦心经营做到这种地步,你心中之人便能活过来了吗?不过是自我欺瞒,冠冕堂皇地抹去心中那万千愧疚,不让自己夜里安眠不得罢了。”

    “是你杀了他,是你让他神魂俱碎,汇聚不成,不回归远,不入轮回,无法超生。你永远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不,她不信!

    “易过!”林池鱼厉声喊道。

    是沈扶摇的情绪,也是她的情绪。

    剑端灵息不断外溢,困着他的罡风将他拽至空中,无形扼住他的喉咙,脖颈之间那点点殷红不断扩大,偏林池鱼又给他留了余地,让他求死不成。

    “告诉我,恢复他的方法!”

    易国国君握住松了力的罡风,挣扎地重咳,破碎的言语自他喉咙挤出。

    他的目光含着憎恨:“休想!”

    “我何时同你有仇,你冲我来便是,为何对他如此!”

    原来是你!

    林池鱼收紧力道。

    绕着他周身的扶摇剑不断颤抖着剑身,止不住嗡鸣。

    “自然是因为恨你!”他的眼中迸发着凶狠的光,“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是毁掉他最珍视的东西,沈扶摇,你不也学会了么。”

    “是啊。”林池鱼冷笑,“易过,我记得,你最珍视的,还有你的命。”

    此话一出,易过骤然变了脸色。

    “沈扶摇”缓缓开口,“在我面前,每一次你都逃得很快。四象塔前是,玉谷关前是,易都是,如今这般刺激我也是。因为你知道,对上我,你除了借我的弱点借那蠢货的弱点耍阴招,别无他法。你要不要猜一猜,我这次缘何用风阵困你?”

    “风阵无形,你的一切举止都一清二楚。教你的人连法咒都不愿授与你,只给你扔了几个符箓,还是太不看重你了。”

    她轻轻摇头,下一瞬,扶摇剑尖对准他的脖颈,快准狠地刺去。

    滔滔的灵息震得人钉在原地,直直穿透他的项间。

    他的皮囊瞬间萎枯在地,薄薄一层,皱缩成一团,像千年老树妖的树皮。

    林池鱼收剑,又在其上戳几个窟窿,仍不解恨,挥出几道剑意将那地上丑陋的死皮彻底撕碎。

    “原来是有后招。”

    “易过,我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这样便安全逃掉了?扶摇剑的印记洗不掉,我很快就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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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国城楼上“沈扶摇”的姓名一出,流言便像着火的干草一般,风一吹遍地生。

    雍青回京,没有等到她归来,却等来一位来雍城的修士。

    和那些声明要来讨伐沈扶摇的修士不同,她礼貌温和,客客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