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降老婆

    天熹四年,大寒。www.depulinong.com

    从金陵皇宫的云澈门出去,红墙延伸不远,赫然连接着一个精致的门第,独立,但与皇宫仅一墙之隔。

    府第的外观不甚起眼,除了一道悬着金边黑底的匾额没有多余的装饰,一枝红梅静悄悄伸出墙外,寒冬时附上白雪,散发着凛冽清香。然而这府第的份量却丝毫不是外表看上去的样子能比拟的。

    这便是白钰冷的夫家,凌安侯夜氏的宅邸。

    轿子在侯府大门前落下的那一刻,白钰冷的思绪还未从一团乱麻的政务上收回。任职首辅一年,眼见着大瑜的财政亏空愈发严重,她也愈发力不从心。

    “夫人,到侯府了。”欢笙轻轻撩起帘子,伸手准备扶白钰冷下轿。

    白钰冷被欢笙的声音唤回了神志,不由得叹了口气。白天在外面,她都是被唤作“白大人”,又或是“姑娘”,只是每每回到这里,她的身份就变作了夜家的儿媳,夜夫人。

    “侯爷的身子,今日情况如何?”

    欢笙踌躇着安慰道:“夫人向圣上请示后,前日太医院的陆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侯爷心疾积劳已久,又一时着了风寒,病发实在有些来势汹汹,不过现已按太医的用药在调理,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侯爷想必不日便能康健。”

    大约半个月前,白钰冷的夫君不知缠上了什么恶疾,一下子病来如山倒,至今卧床不起。

    白钰冷轻叹了一声,眼神木然。

    担心?

    她那一无是处的废物夫君,虽是因着嫡长子的名分袭了爵,然而终日虚无缥缈无所事事,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无关情感,不过是她为了博取皇帝信任而不得不答应下来的一笔买卖罢了。

    她是大瑜朝第一位官至首辅的女性,位高权重。任职后不久,太后亲自指婚武将世家的凌安侯府嫡子夜景澜,昭告天下二人将于天熹三年成婚。

    对于住在金陵皇城下的人们,那场轰动全城的婚嫁盛况至今都仿佛历历在目。夜白二人于上元佳节成婚,金陵城内满城花灯,彻夜游行,以成吉日。

    因白钰冷双亲早亡,天熹女帝甚至亲自候在凤仪楼,等待夜景澜带着迎亲队伍前来接走身边凤冠霞帔的新娘子。

    这样的规格待遇,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时间,白钰冷与夜家都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对象,登门送礼之人三日不绝。

    但只有白钰冷心里知道,自己的婚姻不过是太后与女帝博弈的棋子。

    先帝病重后,喻太后在朝中的份量逐渐变大。她虽是个异族女子,但怎奈集瑜光帝数十年宠爱不衰,又手握皇长子储君,地位稳固。

    谁知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瑜光帝最后选择的接班人却是长公主萧璇烨。

    天熹帝萧璇烨二十二岁登基,然而因在外征战多年,武力有余根基不足,根本无法与喻太后在朝中的势力相抗衡。

    一年前,夜老侯爷病重,夜家长子在族人的拥护下袭了爵。

    尽管如此,夜家嫡子生母早亡,继母冯若芳又专宠亲生儿子夜景隆,养成了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因而两个儿子都落得个不务正业的名声。一年前,夜老侯爷并重,夜家长子在族人的拥护下袭了爵。凌安侯府家宅不宁,这是金陵城人都知道的事。

    在这个家里,她和夜景澜按理说,权柄该是最大,但夫君的不作为还有冯氏的跋扈,彻底让他们夫妇二人陷入被动的境地。

    等于说太后只卖了天熹女帝一个面子,但这个烂透的里子却要白钰冷自己来承担。

    嫁到侯府一年,冯氏每每因儿子怄气都要找个理由来说教她一番。

    她冷脸冷言便是“不敬长辈”,忙于政务便是“愧对丈夫”,一年未见有孕更是“不孝之最”。

    不过这些大都被她当成了耳旁风,朝中的一堆酸儒咒骂起她来,可比冯氏的用词繁复得多,相比之下,家宅之事倒像是小巫见大巫。

    在这侯府,白钰冷的心是冷漠的,但仍表现得贤良体贴,原因无它,这是让她自己免于流言的最好方式。这些年在政务上她树敌不少,家事方面,万不可再轻易出差错,给人拿去了把柄。

    “夫人是要先用晚膳还是?”欢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主子的神情。

    “罢了,我去看看侯爷。”

    白钰冷卸了一身官袍,换上一身雪白衫裙的常服,往东院走去。

    尽管摸了些唇彩,但乌青的眼圈依旧出卖了她疲惫的脸。

    她刚刚的叹气也好,请太医也好,并非出于怜惜,只是觉得夜景澜病得着实蹊跷,冯氏的反应也很是耐人寻味。

    冯氏不疼夜家嫡子,家宅内众人皆知,但不知怎的,这次夜景澜一病,她倒是日夜侍奉不离,其他国公贵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