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小声道:“就算不让她上大学,只要分够了,学校肯定会来劝的......”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吴春蓉信心十足,仿佛已经将钟念的前途捏在了手里,“去给钟念倒杯牛奶。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你们一人一杯。”
钟念看到牛奶后,心头冒着寒气。原来吴春蓉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为了让她在高考前夜,毫无防备地喝下那杯下了药的牛奶。
她不由胸口发闷。
吴春蓉还是高看她了。上辈子的她没有丝毫戒心,还以为这是母亲对她的关爱。
“谢谢姐姐。”钟念接过牛奶杯,一饮而尽。
牛奶可以助眠,但这个夜晚,钟念睡得很不好。
梦里,李鹏举掐着她的脖子,周伟用力按住她的四肢,而姜攸宁和孟元白在一旁冷眼旁观。醒来时,脖颈下潮湿一片,刘海一缕一缕搭在皮肤,很难受。
清晨的凉水带着刻骨的寒意,将梦中的恶念和痛苦驱散。钟念看着镜子中的人,脸颊只有一只手掌大,一双杏眼如雨后的山泉,仿佛带着雾气。嘴唇红润的像刚成熟的草莓。脖颈修长细腻,连接着线条分明的锁骨。
钟念知道自己长得美,可这份美丽并未给她带来美好的机遇,却与遭受的苦难相关。她捋了捋刘海,全部向后梳,扎起一个高马尾,漏出额头黄豆大小的红色印记——
那是小时候她不小心打碎水杯,被吴春蓉推倒,磕在开水壶边留下的疤。自上初中开始,她就一直留着斜刘海,用来掩盖疤痕。如今,不需要了。
钟念出门时,朝阳刚刚开始从天际弥散,吴春蓉打着哈欠从房门中出来。
“妈妈,我去上学了。”
“嗯。”吴春蓉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放学早点回来帮我做饭。”< /p>
钟念低头,看了眼高高肿起的手背,应了一声。
学校有五公里左右的距离,因为没有零用钱,钟念只能步行上学。她身体弱,走得慢,单程要走差不多一小时。
钟念其实不排斥步行,但现在是高考前的关键阶段,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钟念,你又走路上学啊,跟你姐一样坐公交多好!”吕文涛一手捧着冒着热气的手抓饼,把书包扔在课桌上,“你都这么瘦了,胳膊还没我大腿三分之一粗呢,还要减肥!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孩子。咦?你换发型啦,还挺好看的!”
再次看到吕文涛,钟念有些恍惚。
吕文涛是典型的体育型男孩,运动细胞极其发达,总有使不完的劲,但这劲一点也用不在学习上,高考正常发挥,考上了本省的体校。
上辈子的钟念偷偷喜欢着吕文涛,不想也不敢说出家里的实情,只能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卑和窘迫。
钟念记得,上辈子她案子的消息刚开始扩散时,吕文涛还发过鼓励的信息给她。
“你怎么看着我发呆啊......”吕文涛脸色微红,摸了摸头:“你的一模卷改完了吗?快给我抄抄!”
“给。”钟念翻出卷子,面不改色道,“我没用零用钱,坐不了公交车。”
吕文涛吃手抓饼的动作立刻僵住,嘴巴动了几次也被发出声音,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已经习惯了。”钟念拿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昨晚她把所有科目都简单过了一遍,制定了学习计划。其他的科目基本没什么问题,只有英语的词汇量没有捷径可走,只能老老实实背诵记忆。
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大家都很自觉地坐在位置上学习背书,全然不被教室外边低年级学生的欢笑声打扰。
在这样的环境下,钟念很难不专注。然而这份专注在第二节课开始被打破——她的胃在隐隐作痛。
长期不吃早饭,导致钟念得了胃病,吴春蓉是不会给她买药的,每次都只能靠她自己喝热水挺过去。不幸的是,她今天忘记接热水了,只能捂着胃部趴在课桌上减缓疼痛。
疼得满头大汗之时,腿上似乎放了什么东西。睁开眼,恰好看到被包裹好的半块巧克力面包。钟念扭过头,同桌邱之桃递来一张纸条:我胃口小,吃不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不要浪费吗?
胃痛带来的寒冷似乎被消解了些。
明明是在帮助她,却还找理由维护她的自尊。钟念突然对上辈子和邱之桃关系冷淡感到愧疚和惋惜。
她拿起笔,在下方接着写到:谢谢你,我很需要。另外,可以给我一点热水吗?
邱之桃打开保温杯,倒满一杯盖的温水,示意她用左手拿起来喝。
喝完温水,把半块巧克力面包解决掉,胃痛的感觉终于消失。钟念打起精神来,继续在卷子上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