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兰香

以及德高望重的法师都有单独的禅院。

    逐茔院冷清,与寻常禅院不同,牌匾的字迹都透着三分的锐利,内院连一颗活的树都没有,干净整洁得好似没有人居住。

    门外站着的小沙弥一脸犹豫。

    此处是悟因师兄的院子,因师兄喜清净,且师兄生得实在高不可攀,一般出于尊敬无人会在此地徘徊,打扰师兄。

    正当小沙弥犹豫要不要抬手敲门时,身后传来青年温润的嗓音。

    “找我吗?”

    小沙弥闻声转头,看见身形高大的青年杵立在身后,灰白的僧袍内敛出温柔的暗影。

    “师兄。”小沙弥脸上一喜,双手合十做礼,“主持派我前来与师兄说一声,月末的那场法坛不用师兄去,月末有位贵人要来。”

    沈听肆脸上并无意外,温声颔首,“多谢师弟告知。”

    小沙弥刚入寺庙不到一月,听得最多的便是眼前这位师兄的名字。

    师兄虽没在迦南寺出家的花名册内,但却无人将他当做世俗中人,皆称之为迦南寺佛子,是诸位师兄弟学习之楷模。

    能与悟因师兄说上几句话,他觉得今日是值得了。

    小沙弥眼中压着雀跃,弯腰行礼,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沈听肆立在门口,掠过小沙弥轻快的步伐,忽然觉得下颌无端似被什么湿软的东西拂过。

    抬手去摸,却又什么也没有。

    这种黏腻的感觉令他生出恶心感。

    他懒恹地推开门,朝着前往浴房走去,提起木桶往外去打热水。

    寺庙中凡事皆需要亲力亲为,这些年沈听肆早已经习惯了。

    将浴桶中灌满热水,他解开身上被打湿袖口僧袍,露出精壮的身躯,长腿跨进浴桶中,热气蔓延上胸口。

    他抬手抚摸被人碰的地方,拿过帕子用力擦拭着,直到那块肌肤变红,再擦下去就要破皮了才放下。

    真的很恶心。

    单是想起被人碰过,他便想杀人。

    他阖上长睫,仰头靠在浴桶上,凸出明显的喉结在薄雾中上下滚动,清隽的脸庞氤氲在浓浓的雾气中。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雪了。

    沈听肆换了一身衣袍从里面走出来,挑眼望向天边的雪,伸出修禅的手,骨节泛着淡淡的薄粉。

    一片雪花落在指尖上。

    他微微一笑:“终于下雪了。”

    这场雪等了将很多年了。

    明德园里有大大小小的禅院,夜里下雪后所有人都将门关得死死的,狂风还是无情地拍打着窗扉,发出的声音很狰狞。

    原就睡面前的谢观怜难以入眠。

    现在更是只要一闭眼,耳边便是狂风呼啸的声音,伴随着乌压压的黑暗。

    这些动静让她的心很惶恐,也很乱。

    屋内的烛火很黯淡,眼看着就要灭了。

    她不想在此时将小雾叫醒,便兀自起身去换蜡烛。

    还没有走近,蜡烛便被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风吹灭。

    灯灭的那瞬间,她的惶恐达到极致,强撑着在黑暗中爬起来,双手哆嗦地点亮蜡烛。

    温暖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炉子里的炭心炸出一丝声响,身子终于回暖了。

    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明明过去了这般久,还是没办法独自面对黑夜。

    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雪,天地白茫茫地连成一线,清晨的雾气散开些,晨钟敲响,僧人早读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谢观怜揉了揉隐约发昏的额头,听见到外面有踱步踩雪的‘咯吱’音,起身披了件厚重的长大氅。

    拉开门便看见门口徘徊的吴婆子。

    她抱着汤婆子,诧异地扬起秀眉,温声询问:“吴嬷嬷这么早,怎穿这些站在这里?”

    吴婆子用力搓冻僵的手,腆着脸道:“是奴吵到娘子了吗?”

    谢观怜懒无力地靠在门框上摇头,身上的素色衣袍在雪景之下映得消瘦苍白。

    “是发生何事了吗?”

    吴婆面露出几分尬色:“其实我是来向你告假几日的。”

    “告假?”谢观怜不解,遂上前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在她怀里,柔声问:“可是家出何事了?”

    汤婆子这等物向来只有主子才能用,像她这种下人何曾几时有碰过这般柔软暖和的物件儿,闻见冒着淡淡的清香心都是暖和的了。

    吴婆想要推迟,但手一沾上去就跟甩不掉的牛皮膏药般抱得死死的,嘴上道:“不是什么大事,是儿媳要生产了,女人刚生产那几日难起来,所以奴想着回去瞧瞧。”

    “原是如此啊。”谢观怜了然颔首:“那于情于理都要回去一趟。”

    其实她早就晓得吴婆的儿媳将要生产,而在此之前,吴婆在李府来带些仆奴走时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