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尾随

    沈听肆止步在最后的青石台阶上,黑眸盯着她,然后继续拾步上前。m.baijiawenxue.com

    灰白的僧袍垂落在她的眼前,还不待欣喜开口求助,青年徐徐如雪的声线将她打断。

    “檀越,寺院往北,有一处被冻住的湖泊,那里早已经开放给香客了。”

    他居高临下地立在她的面前,黑睫覆下,目光温柔地说道,似没有看出她浑身落魄。

    谢观怜闻言险些哈出声。

    他说什么?

    她趴在地上是为了玩雪?

    他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谢观怜无言地抬起头,本就没戴稳的帷帽从单螺髻上滑落在松软的白雪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脸庞,眼眶都沁出了微红的水色,透出可怜之意。

    “不是玩雪,是我的帕子刚才不慎被风吹走了,本想取帕子,结果起身踩滑了,是从上面滚下来的。”

    “原是如此。”他眼底露出了之色,旋即又慢条斯理地问:“后山寻常无人,不知檀越是要去作何?”

    不将她扶起来,反而问这些。

    谢观怜有时候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但他生得委实不像那等皮相慈悲,心肠漆黑的伪善之人。

    她只当他是还没有想起,双手撑在雪上,冰凉的雪让眼眶中的热泪坠在睫羽上,冷得嘴唇发白:“其实我是来寻法师的,但刚才没有找到人,正准备下山的。”

    “寻我?”他睨她明显的暗示,侧目拾起一旁的枯木棍递过去。

    谢观怜看着近在眼前的木棍,心中虽失落他没有用手扶,但好歹比方才冷眼看要好多了。

    她伸出冻得僵硬的手指,攥住木棍勉强起身,对他扬起苍白羸弱地笑:“多谢法师,其实我来寻法师是又有不懂之处,以为你会在这里,所以便来了。”

    沈听肆淡笑:“刚才在小塔与人讲佛。”

    “原是如此。”她适当地露出了然,旋即羞赧地垂下头,小声道:“我还以为法师今日也在山上呢。”

    他没说什么,见她站得艰难,将木棍递过去。

    谢观怜接过来感激地看他一眼,泛红的眼尾沾着一点雾气的湿润,抿唇的笑意朦胧得不真切,如同藏在一轮弯月,勾着人情不自禁想要看得更多。

    “还能走路吗?”沈听肆眼睫微垂,如常般冷静克制,只有腔调含着淡淡的柔意。

    谢观怜轻咬下唇,摇头。

    其实倒也不是不能走,她只是刻意装得严重。

    沈听肆见她可怜地摇头,被打湿的碎发贴在眼睫上,乍然一看可怜,但若是看得仔细,便会发现她眼眶上浮起的雾是逼出来的。

    他没拆穿,道:“若檀越不介意,前面不远处便是竹林屋舍,里面有药膏,可先搽药后再下山。”

    这话正中她的下怀,心中微霁,但面上还要表现出矜持的犹豫:“这样可以吗?”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寡妇,与男子单独相处会遭人非议。

    沈听肆淡淡地看着她,薄唇微启欲讲话。

    谢观怜怕他顺着说让她下山的话,忙不迭地打断道:“不过我的确走不了路,还是先借用法师贵地,擦了伤再下去罢。”

    青年薄唇合上,安静地听她说完,并未说什么,颔首道:“檀越随我来。”

    “多谢法师!”谢观怜玉颜舒展,赶紧杵着木棍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竹林走去。

    林中布施薄雾,两人如行在林中的鬼魅,缓步下了竹木桥,走进屋内。

    屋内无人居住,故而空寂阴冷。

    见她裙摆与袖口都是湿的,坐在蒲垫上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沈听肆从里屋搬来铜炉,丢了几块干木引火。

    谢观怜身上暖了不少,柔弱不自胜地捧着冻僵的双手,小声道谢。

    他将药箱放在她的面前,道:“檀越可先将伤处清理一下,我去伐竹。”

    话中之意乃,身上湿的衣裳烤完后,自行离去,不用再等他找他,他很忙。

    谢观怜垂下长睫,乖顺点头:“怜娘谢过法师。”

    沈听肆见她应下,眉宇舒展,转身拿起一旁的砍刀往外走去,还体贴地顺手将门阖上。

    屋内火炉发出啪嗒的声响,坐在蒲垫上的谢观怜垂眸褪下外裳,支着木棍勉强蹒跚过去,将湿漉的大氅挂在木架上。

    她又坐回蒲垫上,伸出腿,卷起裙摆与裤腿。

    细长的小腿肌肤娇嫩白腻,唯有膝盖上有淤青。

    木匣中有不少瓶瓶罐罐,罐身还标注着名字与作用。

    她拿出治跌打损伤的药,倒在膝盖上,掌心覆在上面轻轻地揉着,回想刚才所见的画面。

    青年眉眼慈悲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