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弱冠

面有梅林,她便顺便带着小雾走进梅林。

    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①

    探出的红梅开得红艳,散发的余香瞬间侵入襟中。

    在雁门很难看见品相如此好的红梅,还是如此大一片,两人忍不住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红梅,打算拿回去做香膏。

    红梅傲立在雪中,古阁雅亭两相呼应,仿若泼墨点画之美景。

    小阁楼修葺得典雅精致,外面的楼梯蜿蜒往上,屋内茶案上的茶宠玉白猫儿冒着淋过热茶的雾,炉中炭火暖意氤氲。

    拓跋呈懒散地坐在蒲垫上,看着外面的美景。

    而他对面的青年,慈悲面如观音,骨节分明的手持竹镊夹着茶杯清洗,一袭灰白的僧袍如红梅上覆盖的一层雪月,斯文的动作淡雅矜贵。

    他听见淋水的汵汵水声,转头看去,佛子低眉温慈地捧起茶杯浅呷:“小侯君带来的茶味道的确和中原的不同。”

    拓跋呈挑眉,原以为送其所好,这种只能在官场上有用,倒没想到看似清高的佛子,竟也会收。

    “这是从匈奴王庭里才有的,本侯还以为悟因法师早就已经尝过了。”

    他盯着对面的沈听肆,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神情。

    然而对面的青年墨黑的眸子中闪过淡淡的讶然,净白的玉面俱是无辜,像是不解他会有这种想法。

    沈听肆摇头,腔调斯文道:“第一次尝,只是听闻过王庭的茶是种在圣地,是供应王庭权贵的。”

    拓跋呈颔首:“的确是,当时我被关押在王庭,有幸见过王庭的权贵,只是他们与我们有些不同,头上戴了遮面的头巾白布,我至今都没有认出来是谁,只是听人说是王庭最年轻的佛子。”

    说完,他话音陡然一转,好奇地问:“不知悟因法师听说过没,我记得王庭不少僧人,似乎都来过中原与法师议佛法。”

    沈听肆闻言并未否认众所周知之事,眼尾微压,莞尔道:“有幸见过几位法师。”

    “这般啊。”拓跋呈了然颔首,望着眼前气质典雅的佛子,“那沈郎君让王庭的佛子救我是为了什么,今日能说了吗?”

    昨日人多,沈听肆没明说,以至于他因一句话而彻夜未眠,不断去猜想这位看似两袖清风的端方假佛子,究竟是要做什么。

    亦或者……沈听肆是在下什么棋,竟然有胆子笼络他。

    若是寻常人他定然不屑一顾,但若是字前冠以沈姓之人,他可得好生思虑几分。

    皇权被士族压了近百年,君王在很早之前便动了心思,要分散士族权利,可士族庞大,何其难以撼动,这么多年也就除去了一个背后无人的小小雁门谢氏,而第一士族沈氏渐高。

    虽然沈家主看似不再触及朝堂之事,                                                但只要稍微细探究,便会发现朝中近乎一半的人都是出自沈氏。

    换而言之,天下明面是君主的天下,实际沈氏要夺天下,轻而易举。

    君主野性不小,内忧外患之下,还选择除他拿兵权。

    拓跋呈自然不能选择愚忠于君主,所以他查出王庭之事,便将眼放在了,‘遗弃’在迦南寺的沈郎君身上。

    一个被遗弃的弃子,虽占有嫡的位份,但不得父亲青睐,甚至刚出生看都没看一眼便遗弃了。

    按理说绝无可能有什么势力,然而事实却是,这位嫡弃子并非表面这般无害,不谙世事。

    拓跋呈今年不过二十五,正意气风发,也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比如夺王权。

    他敛下眼中的野心,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品茗,等着眼前的人说话。

    “小侯君很聪颖。”沈听肆斯文喟叹,话的尾音慈柔,透出慵懒的欲气。

    这种长辈纵容的夸言,让拓跋呈蹙眉,暗忖沈听肆今年多大了,从一开始就叫他‘小侯君’。

    仔细想了想,似乎……弱冠?

    比他还要小上五岁。

    语气却老练得这般娴熟,看来没少与老法师们议论佛法。

    拓跋呈乜他,眉心微挑,“沈小郎君这话如何说?”

    沈听肆神色不改,淡垂乌睫,玉泽的肌肤略有些病态的苍白,正思虑是否要说。

    可他又不喜拓跋呈的那一句称呼。

    忽而,外面响起女子‘哎哟’的摔痛声。

    声如黄鹂,脆生生的,尾音带着一丝如松雪的软,熟悉得令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窗外。

    红梅白雪中,穿着素藏蓝色毛领大氅的女子滑倒在地上,原本用广袖兜住的梅花花瓣散落在雪地中,从帷帽纱幔中露出的妩媚玉颜,比满园的梅花都勾人夺目。

    她没发现对面的阁楼上有人,从树上掉下来后忙不迭地爬起来,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梅花轻叹。

    “好不容易找到的干净花瓣,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