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狱中出来的她孑然一身,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要不然还能央求贿赂她们善待微兰。
苏云缈被推入香阁内,霎时被密不透风的浓香包裹其中,眼前陈列装潢皆轻浮艳俗,让苏云缈从心里排斥着这新居所。
靡靡之音幽幽地自别院传来,女子魅惑轻佻的语调尤在耳畔。
同是沦为风尘,但是想让她在宾客面前做小伏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苏云缈仔细查看过柜子,发觉里面盛放的皆是轻薄的纱衣,连基础的遮羞作用都极为勉强。
她们这群人从狱中辗转到此,原本衣物早磋磨得不成样子。
苏云缈犹豫了会儿,抬臂嗅了嗅身上的气味,实在不敢恭维,最后还是受不了那干净热水的诱惑,除去衣裳,缓缓步入浴桶之中,洗去了一身的疲惫。
浴后,苏云缈叠穿了两套纱衣,立在铜镜前仔细检查过,这才放心走到桌前,素手执起杯盏,小口地抿着茶水。
她现下又渴又饿,屋内又没任何吃食,要让她求那群人赏饭,那不如让她饿死。
苏云缈饮了水饱,用掌心摁着钝痛的胃部蜷缩倒在榻上,她太困乏,仅三息后,就已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已入夜,寒气渐起,丝竹乐器之声不绝于耳。
苏云缈自榻上爬起,望着窗纱外朦胧的灯火,好似又回到了她从前在苏家的日子。
只是忽然开门闯入的不是熟悉的丫鬟,而是此间教坊司的老鸨。
老鸨在外见这间屋子未点灯火,起初还惊诧了顺,仔细问过守门的婢女,这才推门而入。
她忙于安置其余犯人,这下得空了便来确认苏云缈的情况。
老鸨进门后便张罗着婢女点灯,待榻上那屈腿抱膝的人影显现出后,她松了口气,命人奉上应接不暇的玉盘珍馐。
桌上热气蒸腾,香气弥漫,早已饥肠辘辘的苏云缈却看也不看。
如今她不过一犯人,却能受如此优待。
恐怕老鸨已迫不及待地想让她今夜接客了。
见苏云缈不为所动,老鸨尴尬地招呼了两声便闭住了嘴,命人撤去了几盏灯台,待屋内陷入朦胧的光晕之中便带人退了下去。
房门闭合的咔哒声引苏云缈侧目,两名守卫规矩站立的身影浮于窗纱之上。
老鸨领着人径直离去,并未提及待客之事,实在出乎意料。
苏云缈不与身体较劲,坐在桌前安静地用了这一餐。
退出晚香院的老鸨没走几步就撞见几位宾客,她本想出口阻拦他们,一抬头的功夫,瞧见为首那高大男子,华光照亮了他俊美锋利的侧脸,那两点寒星般阴鸷可怖的眸光,沉沉地施压下来,竟让平日能说会道的老鸨噤若寒蝉。
对方微微侧首,露出耳畔一道狰狞伤疤,那伤疤表面凹凸不平,颜色赤红,一直延续到衣领之下,不知面积几何。
老鸨顿时笃定了贵客身份,换上笑脸,迎他到苏云缈门房前。
裴铮面无表情地抬手推门,踏入软香阁内。
正低头思索的苏云缈惊诧抬头,在看清来人面目后,嘲讽一笑,复又看向里侧。
两人之间的气氛诡谲,老鸨见状不妙便要悄悄退下,却忽 然被裴铮伸手拦下,“对面那间屋子住的是谁?”
他虽在问老鸨问题,可眼睛却眨也不眨地定在苏云缈身上。
老鸨殷勤回答:“是苏姑娘的妹子苏微兰,她们二人姐妹情深,便特意安排在一间院里住着。”
那苏微兰还是个孩子,扁担身材,长相也平庸,想必贵客不会感兴趣。
可经验老道的老鸨失算了。
裴铮听后竟直接转道向那间屋子走去,老鸨虽不解其意,但还是跟在身后。
藏在床底的苏微兰被龟公伸手拽出,惊恐的尖叫声几乎响彻云霄。
对面的苏云缈没有丝毫迟疑,推开了阻拦的婢女,衣衫飘袂地冲入了那间屋子。
苏微兰蜷缩在床底,衣衫凌乱,两名龟公垂手站在旁边,似乎没有更近一步的意思。
苏云缈无视了屋子正中的高大男人,径直揽抱起妹妹柔声哄慰着。
这番情景简直与方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天差地别。
裴铮并未出声,看她袒露关心,柔声细语地呵护亲人,眼神霎时一暗,手掌难耐地握了握。
苏微兰从方才的惊吓中渐渐平复,被姐姐哄到床上,被子拉高到胸前,闭着眼睛似有睡去的迹象。
这一屋子的人竟都安静地等待她们。
直到苏微兰呼吸声平稳下来,苏云缈站起身,目不斜视地经过裴铮,丢下一句话:“你跟我来。”
老鸨暗笑苏云缈天真,她如今不过一妓耳,竟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