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囊灌满水再给本世子。”
水囊被对方收起来,他刚转身想坐下,就听见:
“恐怕您要和属下先走一趟——”
这声音。
他猛然转头,死死地盯住了来人:果然,面前的人是云风。他可是李云集身边最信任的人,多会替他在外行走。
他来这里代表着什么?
砰,砰,砰......
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郑靖已经暗暗地有了些预感。
“殿下有请。”
他不愿意,但根本由不得他愿不愿意,郑靖几乎是一路被拖着过去的,宛若一条将要被送去屠宰场的狗,时不时还要伸出垂死挣扎着、挠人、咬人。
他成了一条疯狗。
当士兵持剑的身影时映入眼帘时,他突然冷静下来:
“你放开我。”
云风没松手。
他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手,是如此地坚决,容不得一点忤逆:“本世子是你的犯人吗?还不快放开?!”
“你难道不是吗?”
他抬起头,那个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李云集就这么看着他,面无表情,高高在上。而他,竟然成了一条疯狗。
“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难道不知道吗,郑靖?”
云风放开了他。
“李云集,”郑靖一点一点捋平衣服上的褶皱,就像是一点一点在安抚心中满满都是怨愤不平的自己:
“你怎么还不死。”
“失望了,可惜,本王命长。说,你又是怎么拿到鹤顶红的?”
他被扔到后面的时候,李云集示意长英去盯着他把衣服换了。他的毒药,恐怕也是有人给他的。
“什么鹤顶红?”
郑靖勾起了 嘴角,眼中是浓稠到几乎化不开的挑衅和恶意:“我可是太后娘娘派来的,李云集,即使你是王爷,即使你是大将军,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我定了个罪名吧。”
“你怎么还是这么蠢。”
“你说谁蠢?!”郑靖勃然大怒,但这股怒火之后却是无穷无尽的无力。
他知道他蠢。
李云集看着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以前他陷害自己那些拙劣得几乎一眼就能拆穿的手段能。那为什么当初他们会看不出来呢?
他想,大概是因为不在意吧。
很神奇,因为,如今他竟也能平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郑靖还是一如既往地蠢。
“如果不是有证据,你会被带到这里来吗?”
他步步上前,巨大的压迫感,逼得郑靖不断地向后退。
但他永远都快不过李云集,就像是从前一样,抓在他领子上的手,永远比他躲避的速度快一步。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并不是预想的拳头,而是巴掌和脸皮接触的“啪啪”声,还不疼,却比拳头更让他难堪。
“你张开眼睛看看清楚。”
“郑靖,这不是你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能是这样确定的语气。
睁开眼睛,一块晶莹、温润的玉垂在他的眼前。玉佩上坠着的四散的穗子分割着原本应当照在他眼里的光,明明暗暗,晦涩难明:
“你从哪里拿到的?”
“你不认识他吗?”
他看到了那个被迫抬起头的周争,他认得他,认得他脸上的黑痣。
可如果,仅仅只是他指认得他,他不认。但,这块玉佩,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那应该还好好地保管在他父亲那里。
那是父亲要走的啊。
这是假的,不是他的玉佩......
“这不是我的!”
他低低地怒吼,又变成一声呢喃着的嘶吼:“这不是我的。”
“别说不是你的,世子殿下。”
徐拂衣拿着从李云集的腰间拽下来的玉佩:“这两块玉佩几乎是一模一样。”
是的,这两块玉佩都是郑家留给自己的孩子的。
他们都知道这是真的,郑靖也知道,他只是不愿意相信,就还能苦苦挣扎,仅此而已。
“你背后还有谁。”
他的背后是谁?
郑靖突然一抬头,发现那个人,那个给他鹤顶红的人,就站在屋里,冷冷地注视着他。
那一瞬间,他的脸,和他的父亲的脸突然重合在一起,郑靖看到他父亲,辅国公,轻轻地、微不可察地拔出了剑、又迅速合上。
什么声音都不曾发出,但偏偏震耳欲聋。
那是要他即使去死,也不能供出背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