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在流淌着,却远不如刚才流得那样快,快到让人惊恐,快到让人绝望。m.zicui.cc但它还在流,只不过,变成了一点一滴地折磨着紧绷的神经。
李云集甚至已经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渐渐无力,感觉到了他逐渐降低的体温。
那是生机的流逝引来了死亡的脚步。
徐三姑娘,徐拂衣,拂衣......我就要,死了。
她会记住他吗?她会长久地记住他吗?
他也不知道。
李云集感受到了从内心深处就涌出了一股浓烈的不甘:凭什么呢?凭什么他连生命的最后都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满心都是担心她日后的处境。
他不去想为什么,只是因为被不甘与不能,充斥了思考的全部。
或许几年之后她就能把他忘之脑后,有了另一个能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家人。
我的英王妃啊......
他扯出来了一丝自以为恶劣的笑,就像是他初见她时那样的,却只有呼呼往山洞里灌得风知道,那是苦涩的笑、更是无奈的哭:
“就让我给你幸福的未来,留下一点隐患。”
低低地呢喃,李云集解开衣领,露出雪白的里衣,撕下一块,拽着,恰似迎风招展的白幡,白得刺目耀眼。
艳红的血,只需在这上面轻轻一划,便能将他满满的不甘承载。
他下笔的那一刻,又突然顿住了:
要写什么呢?要留下些什么呢?
手指上从胸前沾得满满当当的血液慢慢下滑,落到白幡上,映照出他犹豫挣扎的脸。
风还在吹,吹得白幡轻飘,过了一会儿,它被人摁住。
那人指尖的墨汁落下,一笔一划地写,就像又将这字刻在了心间一遍:
吾妻,拂衣。
白绸上的字一开始还端端正正,带着一丝虚弱的风骨。但,那字越写越快,越写越小,写到最后,风骨不见,只留下正反两面密密麻麻的字。
“刚才应该再撕一块,”他自己甚至都觉得惊奇,盯着那些字,看了又看,“我原来,这么话痨吗?我原来,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但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于是,李云集就又想去撕他的里衣,没撕动,但破破烂烂地露出他苍白到病态的肤色,和中间蔫蔫的红。
他用了更大的力气,“刺啦”一声,扯下来了,连同他胸前积攒的血液都一起——
“啪嗒”坠落。
有什么东西好像滴在了她的手腕上。
徐拂衣心头一缩,下意识地去摸,但,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姑娘,南边没有。”
“姑娘,北边也没有。”
“姑娘,东边没发现殿下的踪迹。”
南、北、东,三个方向都没有发现李云集留下来的一点,哪怕是一点点的痕迹。
西边是河流,一条不算宽、也并不深,但是却很急的河流。
他能去哪里?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两只脚都踏入了河流,急切地冰冷撞击着她的心,一下、一下,越来越急。
“长英,再去找,再往前面去找。”
慢慢地往前走,水面倒映出来的阳光破碎,直晃晃地闯进徐拂衣的眼睛里。
“姑娘!姑娘!”
她突然转过头,盯着长英,又慢慢地看向孔余:
“我觉得,他就在这条河流后面。”
心中是迷茫的坚定,她再次说:“我感觉到了,他就在这条河流后面,我要去,我要去找他。”
“姑娘,这太危险了,要不还是属下......”
孔余捂住长英的嘴,把他往后一推:“我跟着你。”
长英看看徐拂衣,又看看孔余:
“属下自然听令于姑娘,但,姑娘您再带一个人,再带一个人一起去。”
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是一味地朝着河流,迈出了第一步。
河流排斥着她这个异类。
她一步一步地走,走得很艰难,水冲刷着她的身体一次接着一次,一次更比一次来得更猛烈。
直到,她身后红色的披风随着水流飘起,飘到她的眼前,又上下起伏着。满目的红,突然就充斥了她的眼睛。
红色的披风,慢慢变成了黑夜下红色的鲜血,在河流中氤氲着,逐渐扩散。
徐拂衣就这样的怔怔地停下来了,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他弯着腰、捂着胸口,就这么步步艰难步步迈,一尺走不成,那就一寸挪,几次三番,要被水流冲走的时候,又挣扎着回来了。
他转过来,就像是隐约间跨越了时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