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吾妻拂衣

    血,还在流淌着,却远不如刚才流得那样快,快到让人惊恐,快到让人绝望。m.zicui.cc但它还在流,只不过,变成了一点一滴地折磨着紧绷的神经。

    李云集甚至已经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渐渐无力,感觉到了他逐渐降低的体温。

    那是生机的流逝引来了死亡的脚步。

    徐三姑娘,徐拂衣,拂衣......我就要,死了。

    她会记住他吗?她会长久地记住他吗?

    他也不知道。

    李云集感受到了从内心深处就涌出了一股浓烈的不甘:凭什么呢?凭什么他连生命的最后都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满心都是担心她日后的处境。

    他不去想为什么,只是因为被不甘与不能,充斥了思考的全部。

    或许几年之后她就能把他忘之脑后,有了另一个能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家人。

    我的英王妃啊......

    他扯出来了一丝自以为恶劣的笑,就像是他初见她时那样的,却只有呼呼往山洞里灌得风知道,那是苦涩的笑、更是无奈的哭:

    “就让我给你幸福的未来,留下一点隐患。”

    低低地呢喃,李云集解开衣领,露出雪白的里衣,撕下一块,拽着,恰似迎风招展的白幡,白得刺目耀眼。

    艳红的血,只需在这上面轻轻一划,便能将他满满的不甘承载。

    他下笔的那一刻,又突然顿住了:

    要写什么呢?要留下些什么呢?

    手指上从胸前沾得满满当当的血液慢慢下滑,落到白幡上,映照出他犹豫挣扎的脸。

    风还在吹,吹得白幡轻飘,过了一会儿,它被人摁住。

    那人指尖的墨汁落下,一笔一划地写,就像又将这字刻在了心间一遍:

    吾妻,拂衣。

    白绸上的字一开始还端端正正,带着一丝虚弱的风骨。但,那字越写越快,越写越小,写到最后,风骨不见,只留下正反两面密密麻麻的字。

    “刚才应该再撕一块,”他自己甚至都觉得惊奇,盯着那些字,看了又看,“我原来,这么话痨吗?我原来,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但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于是,李云集就又想去撕他的里衣,没撕动,但破破烂烂地露出他苍白到病态的肤色,和中间蔫蔫的红。

    他用了更大的力气,“刺啦”一声,扯下来了,连同他胸前积攒的血液都一起——

    “啪嗒”坠落。

    有什么东西好像滴在了她的手腕上。

    徐拂衣心头一缩,下意识地去摸,但,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姑娘,南边没有。”

    “姑娘,北边也没有。”

    “姑娘,东边没发现殿下的踪迹。”

    南、北、东,三个方向都没有发现李云集留下来的一点,哪怕是一点点的痕迹。

    西边是河流,一条不算宽、也并不深,但是却很急的河流。

    他能去哪里?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两只脚都踏入了河流,急切地冰冷撞击着她的心,一下、一下,越来越急。

    “长英,再去找,再往前面去找。”

    慢慢地往前走,水面倒映出来的阳光破碎,直晃晃地闯进徐拂衣的眼睛里。

    “姑娘!姑娘!”

    她突然转过头,盯着长英,又慢慢地看向孔余:

    “我觉得,他就在这条河流后面。”

    心中是迷茫的坚定,她再次说:“我感觉到了,他就在这条河流后面,我要去,我要去找他。”

    “姑娘,这太危险了,要不还是属下......”

    孔余捂住长英的嘴,把他往后一推:“我跟着你。”

    长英看看徐拂衣,又看看孔余:

    “属下自然听令于姑娘,但,姑娘您再带一个人,再带一个人一起去。”

    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是一味地朝着河流,迈出了第一步。

    河流排斥着她这个异类。

    她一步一步地走,走得很艰难,水冲刷着她的身体一次接着一次,一次更比一次来得更猛烈。

    直到,她身后红色的披风随着水流飘起,飘到她的眼前,又上下起伏着。满目的红,突然就充斥了她的眼睛。

    红色的披风,慢慢变成了黑夜下红色的鲜血,在河流中氤氲着,逐渐扩散。

    徐拂衣就这样的怔怔地停下来了,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他弯着腰、捂着胸口,就这么步步艰难步步迈,一尺走不成,那就一寸挪,几次三番,要被水流冲走的时候,又挣扎着回来了。

    他转过来,就像是隐约间跨越了时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