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不管红姨娘心思转了几回,傅则萦反正是没有察觉,也不在意。

    她现在需要的就是顺利把锅架到灶上,然后把锅里倒满水。

    谁知她借着火光和月光回到厨房时,出乎她意料的是,梨幼并没有顺利把火生起来,反而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大花脸猫。

    她一直以为梨幼生存能力比自己强,现在看来真是各有春秋了。

    于是她接手生火,然后又拜托红姨娘,“姨娘能帮着提一提水吗?我和梨幼人小力气不够。梨幼带你去。”

    红姨娘下意识心里冒火,真是使唤人使唤上头了啊。

    可她压了压火气,一百步都走了八十步了,不能功败垂成在这最后一哆嗦上。

    她深呼吸一口气才开口:“姨娘力气也不够,也只能帮着提一点。”

    傅则萦轻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能做总比不做强。

    折腾一番,好在事情都做了起来。

    她和梨幼就负责厨房里烧热水。

    屋子里,傅梓楠和傅则萧又分工合作在老夫人边上生起一个火堆取暖。

    其他没忙活的人就分别围在两个火堆旁。

    众人身上开始慢慢回暖。

    由于从被赶出傅家大宅伊始,今日一整天傅则萦和梨幼不是在行走就是做事。外面虽然天寒地冻冷得发颤,她俩倒是手脚都还热和着,没有僵硬。

    先前忙活着,对于脚上传来的疼痛感倒是因为心中各种繁杂思绪被忽视了,此刻停下来,站立的脚底传来的痛感清晰地提醒着两人。

    反应过来后,梨幼干脆席地而坐,让脚底悬空,不受挤压,疼痛感立时消去不少。

    她不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娇小姐,她本就是农家女,家乡遇灾后和家人逃荒流浪,后又与家人失散,被小姐捡回家后也是作为傅家的粗使丫鬟。种种生活经历都让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因为路走多了,脚底起了水泡。

    傅则萦也跟着梨幼一般坐下来。

    她和梨幼经历不同,但也知道这是脚底起了水泡。

    说来,出生后,她便知道自己和常人有些不同。

    还没出生前,还在母亲腹中时她便开始了记忆,她那时就能浑浑噩噩共情到母亲的情绪,听到她对自己的自言自语。

    她也不以为异,她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                                                的。

    直到出生后随着年纪的增长,和人接触,通过旁人的话语,她才揣测出一个结论:

    正常的两三岁的小孩根本不记得自己婴提之时的事;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也压根不记得两三岁的自己怎么样;至于那些大人,最早的记忆也大概只能追溯到五六岁。

    而她现在六岁。

    她不知道她长大后是不是会如其他人那般忘记这些年的日子。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至少现在她没如其他六岁的小孩那般对自己的婴提时代、幼童时代毫无记忆。

    她好似还在母亲腹中时便如那些大人般能听能思考。

    当然除此之外她的身体机能倒是如正常小孩一般按部就班长大。

    和常人般的时间开口说话,和常人般的时间能够行走,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她也不知道。

    所以没有人能够发现她的异常。

    她只是提前了记忆,提前了如正常人般开智。

    也正因为在母体时就已经可以独立得像大人那般思考,故而在自己能够开口说话前她便已经通过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的言谈举止分析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倒是也避免了自己想当然,能开口时无知暴露自己的早慧。

    而自己六岁生辰后,她又如当初在母体中黑暗的环境里感知母亲传来的声音和情绪那般润物细无声地慢慢接收一种情绪。

    几个月的时间,就像万物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一样,这种情绪和一些记忆也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成型。

    就像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慢慢恢复记忆一样。

    她才明白她不是早慧,而是比别人早经历了一场人类的成长,形成了记忆和思考的能力,然后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又重来一回而已。

    虽然那一世的记忆很淡,就像一个成年人对于年幼时的记忆很模糊那样。

    傅则萦身上被灶膛里的火光照得明明灭灭。

    她看着跳曳的火焰,感受着那里传出来的温度。

    以前她以为她的早慧是母亲让自己记住她的悲伤,所以幼小的她因为心疼从没见过的母亲而怨恨父亲,抱怨兄长不懂得体谅自己的生母。

    现在她开始思考,也许那些明明灭灭的记忆和成人的思考能力是让她度过这一场劫难。

    不然,一个真正的六岁幼女,又如何在眼下的困境中存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