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茧抽丝

的数量也不上不下,恐怕很难当作徐渭贪污的罪证。”

    叶绫君拿过师玄邵手中的酒坛子,拆开坛口金纸,去掉坛封,坛内酒液清澈,醇香酒气扑鼻而来,入鼻后回味悠长,经久不散。

    叶绫君道:“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怡芳白露,我与瑞安曾是怡芳镇人,对这酒再了解不过。以金纸封坛的怡芳白露自重光十六年后就不再产了,所以这些少说是存封十年的陈年佳酿,这酒的色泽气味也作不得伪,照如今市价,这样一坛怡芳白露少说能卖二十两,将军若不信,不妨亲口尝尝。”

    “二十两?单论价格已不输醉月轩的十年醉仙醴了。”师玄邵懂酒,这酒的甘醇气味确为上品,他看着这坛貌不惊人的怡芳白露笑道,“看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想必不仅之前搜查库房的捕快们没认出这酒,就连掩盖库房线索的人也不知道这些酒这么值钱,仓促之间也顾不上将这些死沉死沉的酒坛子藏起来。”

    叶绫君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些酒,“这还真是巧,将军还记得那日在书市那个富家少爷王奕吗?怡芳镇有三家都产这怡芳白露,其中风头最盛的便是怡芳镇首富王家,怡芳镇与临安城毗邻,王家又有刘蟾这个做士曹参军的亲戚,王家能在怡芳镇独占鳌头,多半也有这位刘参军的功劳。”

    师玄邵立刻明白叶绫君的意思,他想起了什么,快步走过去拿起徐府库房的记录翻开,“你看这账目,永宁六年六月,士曹参军刘蟾赠怡芳白露十二坛,这是刘蟾第一次给徐渭送酒,书房里那                                                些画上所记的最早时间也是去年六月,且自去年六月起,几乎每过一两个月刘蟾就会寻个由头送来十几坛酒,这样频繁地送这么贵重的礼,要说没猫腻只怕我家柑橘都不信。”

    叶绫君被最后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带跑,“什么?柑橘?”

    师玄邵笑道:“我家养的猫,因为团起来时像个橘子,干脆就叫柑橘了,日后若有机会给你看看,那家伙明明是个男子汉,一天天就会撒娇骗隔壁小姑娘家的糖吃。”

    叶绫君失笑,这人还真是什么情况下都是这副不紧不慢的悠闲样,说着案子又能想到猫。

    师玄邵见叶绫君虽没接话,但不自觉地真心笑了,总算不是之前那样要么公事公办要么假意恭顺,他也跟着心情好起来,语气都比之前轻快,“走吧叶姑娘,咱们去士曹参军刘大人府上拜访拜访。”

    “走之前还有最后一样东西,你看看你身后墙上。”叶绫君指指师玄邵背后。

    师玄邵回身,只见墙上挂着一张弓,比寻常的弓看起来更小巧,师玄邵取下弓试着拉了拉,“奇怪,军中步弓一石,骑弓七斗,看这弓的力道差不多只有五斗。徐渭身为六品军器少监,虽不是什么弓术教头,可也不至于拉不开一石弓吧?”

    师玄邵打量着这弓,忽然想起来叶绫君先前说过的话,恍然大悟,“徐夫人!你先前说,她的手除了小指与拇指,其他三指都有很厚的茧,常年拉弓的人手都会有这个特征,小指拉弓时着力不多,拇指则可以戴扳指护着,所以茧没有其他三指厚。这五斗弓男子用起来力过于轻,若是给女子用就很合理。可这个徐夫人一见我们就说她是个只管内宅中馈的弱女子,她在撒谎!”

    叶绫君点点头,“不错。她第一句便是谎话,后面的话多半也没有几句是真。我猜徐渭做的事她并非全不知情,徐府里的线索能被清理得这么干净,多半是徐夫人与徐弘事先得到消息,而后徐弘以接祖父母的名义将那些线索装上马车,赶在捕快们到达之前将徐渭的罪证带出徐府。至于书房里那箱画卷和库房里的怡芳白露,要么是时间仓促有所遗漏,要么就是这些线索过于隐晦,连徐夫人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出问题。只是还有一点我没想通。”

    师玄邵稀奇笑道:“难得,也有叶姑娘想不明白的事?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叶绫君没搭理他贫嘴,答道:“假设徐渭的同谋就是刘蟾,此案案发没多久,临安府差役、临安军甚至是你就立刻得到了消息,按理说刘蟾知道徐渭之死可能牵扯出他们之间的污糟事,除了给徐夫人通风报信,他应该还会尽量让此案晚一些被捅出去,好争取时间湮灭更多证据,可他为什么没这么做?”

    师玄邵听后神秘一笑,“说到这事那可就巧了,那日帮了你和你弟弟后,我得知李威那日当街包庇王奕是仗着他上官刘蟾的势,我便一纸举告书递到了临安知府案头上,刘蟾在徐渭案发那日早上被勒令停职,他除了给徐夫人通风报信,什么也做不了。啧,这么想来,这个刘蟾怕不是正裹着被子,在被窝里一边发抖一边扎草人咒本将军吧?”

    叶绫君这次真没忍住被逗笑了,跟着打趣道:“我朝禁巫蛊,若真能人赃俱获倒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