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高山气候。一条腿被一口咬住,骨头戳破皮肉而出,冷汗满头,他却咬着牙苦撑不倒下,每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进去前师尊对他的笑,那么温柔,好像对他的表现满含期许,又好似对他说:拿不到剑也没事的,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
他没有与金慈他们几个呆在一起,虽然可靠的金师兄主动要他跟在身边,好照顾一二,但他还是希望凭借自己的实力,夺得独一无二的仙剑,也是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这样才不至于让他在意的那人失望。
直到他深入妖兽包围圈中,才有了一丝丝悔意,他或许再也见不到师尊了,他不该来的。
悔痛,惊恐,思念,感激, 欣慰,怨憎……统统化作一道执念,再汇合成了陌生又强烈的剧痛撕扯开胸膛,瞳孔分裂为二,映射苍茫大地和眼前的妖兽,天空滚滚黑云雷鸣电闪,漫天大雪瞬时止息。与怀庐剑出世的惊天动地相比,这幅场景沉寂而浩大,因为这仅仅是血脉觉醒的前兆。
不可以!残存的理智在呼喝。
这样下去,即使他变得再厉害,在弟子中间一骑绝尘,又有什么用呢?师尊绝对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因为仙魔不两立,就像师徒间永远隔着那层屏障,有时如雾绡那般轻盈透明,有时又比玉虚峰还要高耸可怖。
可他克制不住,因血脉觉醒暴露而被师尊唾弃的可能性让他悲恸若狂。嶙峋境要塌了!
这时候,远处轰鸣巨震,所有妖兽齐齐扭头,发足狂奔,逐渐远离了他,朝着怀庐剑沉寂千年的方向奔去。
千年圣剑浑厚的灵力滋养整座境界,维持境界内妖兽的生息,如若给人夺走,虽然不至于让嶙峋境消失,但妖兽们的生活质量肯定大幅下降。
妖兽回防,他侥幸逃过一劫。
然而,当他拔出面前的那柄剑时,才发现那就是一柄通体漆黑的普通下品灵剑,妖兽围着它,仅仅是巧合而已。
他苦涩地笑了,撕下一条布带紧紧缠住伤口,剩了最后一口气爬出这个鬼地方。
出来之后,天地一片漆黑,空地早已杳无人迹,雪天高山上连星星都没有,只有呼啸风声吹过,带起一道剑吟。
没人等他。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又或许,胸膛里一直埋了一颗小小的火种,才让他没有在雪峰上冻僵而死。
他没有多余的力气点燃火符照明,踉踉跄跄走了两步。忽地猛一抬头。
簌簌的脚步声,有人踏着雪从一块巨大岩石后头转出。他盖着厚厚的毛绒披肩,左手打伞,肩上少许雪花懒得去拂,右手端着的烟孔上跳动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小小一方天地。
“慢死了。”楚卧云道。
眼眶鼻尖瞬间热得滚烫,手一松,九死一生得来的剑掉下来,被雪给埋了,他忘了腿上的伤,不顾一切奔过去猛地扑倒,却倒在一个温暖的怀里,他拿冰凉的鼻尖蹭着楚卧云的颈窝,深吸一口气味。
楚卧云快给扑得仰头栽倒,好不容易稳住两只腿,却闲不出手来掰他。忽然察觉过来,怎么半天不见,龙邪好像长高了不少。
少年人这个年纪理应长得快,他怀疑是这段时间自己对他疏于关注所致。
“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楚卧云道。
龙邪不愿意松开,只口中嗯呜两声。楚卧云以为他冷,索性把他整个人容纳进又厚又长的披肩里。
“回去吧,为师带你。”楚卧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