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岳夷君居然仰天大笑,不安定的灵流萦绕化神期的大能。烛火跳动,忽地熄灭,木樨堂陷入一片黑暗。外头照进来的月光,像被蒙了一层雾一般。
风高月半黑,合适杀人。
恐惧感爬上楚卧云的后背,他定定地望着坐着的人。
岳夷君停止大笑,疲惫道:“你走吧,离开门派。本座会对外称,本宗圣虚子因病闭关百年。”
楚卧云本以为岳夷君会为了掩饰罪行而杀了自己,没想到他居然要放自己走。
“为什么?”
“百年之后,你也不用回来了。”岳夷君道:“滚得越远越好,本座早就不想再看见你。”
楚卧云默默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师兄了。从前种种,我有做错的地方,我向你道歉。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抢掌门之位。”
岳夷君定定站着,没有看他。
“我志不在此,你从前的作为,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都不会说出去。”他的声音里沾染了一层说不出的倦色,“也请你……好好治理门派,宗门在你手里强盛,师尊他泉下有知……”
他说不下去了,转身,决绝地离开。
两天后,逍遥宗圣虚子开始了为期百年的闭关,不论是弟子、同辈、访客还是掌门本人,一概不见。
……
海天一色,漂浮着一座悬浮的巨大岛屿,离开海面三十余丈。岛屿中心两座拔地而起的高峰,接壤的山谷处,汇聚了一座不小的瀑布,雪色飞泉向海里倾泻。岛屿萦绕着一层薄纱般的灵光,五彩斑斓的仙鸟盘旋,宛若海市蜃楼。
一位青衣仙尊翩翩落在上面。
“这就是薄诗野的北海秘境?跟雾随岛比起来,不相上下嘛。”楚卧云撑了一把遮阳伞,含着烟杆子,四处走走逛逛,刚觉得天热脚累,眼前出现了几座精致典雅的竹舍。
他被扫地出门的这件事,只有牧离尘那几个人知道,连金慈都没告诉。没别的地方去,又舔着脸向牧小脚要了秘境的通行令牌。薄诗野是书里出名的潇洒帅哥,楚卧云对他又尊 敬又好奇,打算同他结交,顺便跟着他一同环游世界。
整理了一番仪容,他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门,没反应,又叫了两声,还是没人。薄诗野一年到头总不在家,连牧离尘也不能掌握他的动向。楚卧云早就有心理准备,推门而入,眼前是一间素静淡雅的卧室,床榻桌椅都是竹制的,装饰风格和家具布局与他的雾随岛如出一辙。
楚卧云先是一愣,嘴角很快翘起,薄诗野的品味跟自己还挺相似,今后两人相处,一定能合得来。
他便在北海秘境住下了,想着这位老哥脾气随性放达,又是牧离尘的忘年交好友,应该不会对自己鸠占鹊巢的行为不满。
龙邪还有好一阵才会破(取)鼎(他)而(狗)出(命),系统也一个屁都不放。薄诗野将是今后他在养老院的唯一同伴。他满心期待这位老哥回来,陪他饮酒观潮,畅谈人生理想,顺带切磋修为,提升功力。
一个月后,薄诗野真的回来了。
“薄前辈,晚辈乃逍遥宗楚卧云,牧离尘是我同门师弟,因门派里一些琐事,不得已出门隐居,又恐被仙魔两道的恶人盯上,才出此下策,来贵地叨扰。秘境中无人,晚辈私自进入,请您见谅。”
一番措辞在楚卧云肚子里滚了不知道多少遍,所以说的时候不卑不亢顺畅无比,楚卧云好佩服自己,差点真以为自己有社交牛逼症。
身高八尺的伟岸男人嗓音性感低沉:“哦,是吗?圣虚子别来无恙。”
楚卧云抬头,仔细看他一眼,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啧啧啧啧。果真如书中描写一般,薄诗野眉目舒朗,身段颀长,衣袍散乱,洒脱不羁,一双桃花眼正端详楚卧云,有种故人重逢的意思。
楚卧云脸皮一红,社交牛逼症分崩离析:“晚辈……见过您?”
“没有。”薄诗野收了视线,朝楚卧云走来,楚卧云竟然被那气势逼得后退一步,薄诗野从他面前经过时,微微一笑,然后躺在了那张楚卧云很喜欢的红藤躺椅上。
“站着说话不累吗?圣虚子不必拘束,快请坐。”
楚卧云坐了,忍住撩袖子揩一脑门子汗的冲动,道声谢。
薄诗野爽朗笑道:“我与牧老弟以兄弟相称,圣虚子却叫我前辈,这不是乱套了吗?”
“是晚辈……不,是我言错了。那该如何称呼?”现代人楚卧云巴不得宣传自由平等的先进思想。
“不如,叫我阿野。”薄诗野笑笑,桃花眼里泛着春潮。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楚卧云的心脏,他猛地想起某个在潜虚鼎受苦受难的弟子。
薄诗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