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才嫁为人妻,很害羞,原本对于这个大伯哥是抱有善意的,但她记得那天他神色阴沉地像要是能滴出水来。
他抽了很多支烟,就连她去敬酒的时候,这位大伯哥的神色就被烟雾笼罩,有些骇人。
后来是新婚第二天,听说游策前一天陪客人喝多了酒,没起得来床。
第三天他就离开了。
如果不是上次,那就是更久之前。
邬清雅翻了个身,她使劲回忆着,自己和游策究竟什么时候还有接触,想着想着,倒是真让她想到一件事。
那是一个冬天的傍晚,外头天色很冷。
哥哥刚新婚,家里添了一口人,就不能混在一起住。但本来就只有三间屋子,要扩大一间给小两口单住,自然就要把一个人挪出去。
屋子地方小,父母就商量着把她的房间挪出来,让她暂时住到柴房里去将就一下。
听到这个消息,她无比震惊。
邬家的窗户都不用玻璃,都是塑料布糊着的。
柴房不仅很黑很小,脏兮兮的满是灰尘,而且漏风。
当时鲜少和家里发生争执的她也受不了了,跟父母大吵一架,看见沉默的哥哥和毫无退让之意的嫂子,便负气跑出了家门。
刚跑出去她就后悔了。
离开家,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外面刮着风,她穿着的衣服是母亲的衣服改的,并不合身,而且很单薄。
就这样,她抱着手臂跑到了河边,当时她想着,干脆跳河死了算了,但是又不敢,只是对着一地的黄草痛哭。
她不懂为什么,等到结婚之后,原本和哥哥地位并没有相差太多的她就成了外人。
她需要不断让渡自己的权益,才能在这个家庭中有立足之地。
而随着年岁渐长,她听到 最多的,就是催她嫁人这样的话。
她身体弱,力气小,赚不了多少工分,家里养着她就是白费口粮。
但嫁给谁?邬清雅当时完全不知道。
她哭自己前路迷茫,她哭自己家人薄情,她哭不知道路在何方。
原本她是偷偷一个人在哭,但没想到游策就在她使劲踢的那块大石头背后睡觉,他听她哭了好久抱怨了好久,实在听不下去,才从石头后面出来,给她披上一件衣服。
那时她都呆了,就抓着那件厚外套,也忘了问对方冷不冷。
邬清雅记得,那时他面容青涩,但一身绿军装,看起来十分可靠。
想着自己哥哥以前很怕他,邬清雅干脆抓着他评理,把自己所有委屈诉了个够。
她从来没有说得那样痛快,特别是对方听得认真,一句都没有反驳她。
那天傍晚,他去河里抓了一条鱼,然后找了些木柴和枯草,两人把那条鱼烤了分着吃了。
“嫁人并没有那么可怕。”当时十六岁的她,懵懵懂懂地看着这个二十来岁的大哥哥。
他的话有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能力。
暖融融的火光映照着他的眸子,他说,他的家人都很好,父亲和善,母亲宽厚,还有一个弟弟,虽然调皮了一些,但人很努力上进好相处。
还说了什么邬清雅记不清了,但是他们聊了很久,然后游策将她送回了家,还跟家里人强调不要批评她。
虽然他很年轻,但是在村里,游策的话已经有了一定的信服力,他们都觉得这个小伙子未来会有发展。
——那她和游志接触是什么时候?
邬清雅想起来,似乎正是在那次谈话之后。
因为有了游策的铺垫,邬清雅知道游家好像还不错。
而游志总是给她捎一些东西过来,她以为是对方喜欢自己,于是也慢慢关注他,打量他。
她发现确实,游志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他比自己大上两岁,年龄也恰好合适,身高长相也出挑,家人也好相处。
于是邬清雅渐渐给他递上橄榄枝,她约着对方出去散步、让他赶集的时候帮她带些小玩意儿,家里需要晒谷的时候请他帮忙,一来二去,他就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一切便也都顺理成章。
但现在仔细一想,在他们刚开始接触时,游志对她根本没意思,那那些精美的发带,有趣的八音盒,还有印着花的信笺为什么会到她的手里?
那时年纪还小,总以为是他托在部队里的哥哥给她买了主动送给她的,但万一不是呢?
等他们正式在一起之后,邬清雅还抱怨过他不如之前仔细,那些小礼物再也没有了,游志还在纳闷她说的那些是什么。
那,万一那些不是他送的呢?
邬清雅心乱如麻,她完全睡不着了。
至于刚才做的那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