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重逢

    当清醒重回头颅,时间已悄然流逝一个多小时。www.guiyunwx.org

    云茴眼眶湿润,担心的神色仍在脸上翻腾,丝毫没有要消失的迹象,声音颤抖地说:“吓死我了。”

    “我没事。”郁今昭扯下面罩,满脑子想的是找到那个人,知晓他的一切。

    言心合一,她问出了口:“他是谁。”

    没有点明,但云茴心知肚明。

    “裴宿空,乾坤集团现任总裁,首阳市本地人,有权有势的太子党。”

    末尾的两句话云茴咬得极重,显然是在提醒郁今昭,不要踏入那片名为裴宿空的危险禁地。

    “裴宿空……”郁今昭一字一顿地咀嚼这三个字。

    不熟悉,生涩得很。

    云茴扳正郁今昭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裴宿空是我们惹不起的大人物,他不会认识我们,我们更加高攀不起他。”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很沉重,云茴丢下一句,“你再休息一会儿,我通知雅姐来接你。”

    说完,便出门抽烟,用烟雾磨掉周身的气急败坏。

    过了很久,久到郁今昭想起应该回应,她自言自语:“惹不起吗?可他和我哥那么像,至少会给予一点点……”

    一点点同情吧。

    郁今昭掀开搭在身上的衣服,漫无目的地往外走。

    她明白云茴言外之意——裴宿空不是她哥,他们不过是长得相像。

    可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像的人吗?

    四肢百骸像要爆炸了一样,无数只虫子蚕食郁今昭仅存的记忆。

    破旧的老房子,充满消毒水的病床,整天以泪洗面的母亲,在短短的几秒内,频繁闪现。

    在那里,郁今昭默默流着眼泪,视线内空无一物,蓦地,有人走了过来。

    那人抬起手,温柔地拭去郁今昭脸颊滑落的泪水。

    是他,是哥哥。

    救护车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在漆黑的楼道里他形单影只,身材格外消瘦。

    声控灯被吵闹的动静点亮,哥哥的脸和只见过一面的脸重合在一起。

    郁今昭快要分不清,到底谁是真实,谁是虚幻,谁才是相伴多年的那个人。

    “好痛苦。”

    “你看得见吗?”

    “哥……”

    “你要告诉我,我分不清。”

    郁今昭近乎呢喃。

    “哥。”

    无人回应的称呼,永远不会开口答复。

    身体的主宰是大脑神经,此刻,大脑神经正在驱赶对主体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意识。

    然而,这种意识钻入脑子,不断给郁今昭灌输,这是老天弥补给你的,这是你的又一次生命,这是复活。

    这是重生。

    她死于五年前,死于一场车祸。

    那天骤雨不歇,漫天飞溅的雨丝,带走了她最爱的哥哥,也带走相距千里的她。

    烈火焚烧的只有两具尸体,但死亡的人却有三位。

    第一位是哥哥,第二位是司机,最后一位是郁今昭。

    相依为命的两个人,突然有一方主动断开联系,硬生生打断骨头,扯断了筋。

    再次失去至亲,郁今昭自知无法存活。

    她的血液在褪色,骨头灼烧成灰烬,心脏分成一片一片的碎渣。

    一摊烂泥,她再也凑不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郁今昭想,她会永远留在那场潮湿的雨里,被泡发、泛白,然后腐烂。

    没承想,即使永远溺在连绵不断的雨里,她竟然还能窥见一丝曙光。

    这不是首次出现“复活”的概念,郁今昭懦弱无能,她是漂泊无依的浮萍,只能依靠浮木苟活。

    那时将郁今昭从生死边缘拽回,恳求她暂且忘记雨幕的人,是她的朋友。

    她想在雨里窒息,又心怀愧疚,害怕她们会为她哭泣。

    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不会再有有人为她号啕大哭。

    只剩她们了,只有她们了。

    所以,她不能让她们掉眼泪。她决定把哥哥藏入记忆深处。

    逃避起来,卑贱地活下去。

    郁今昭时常想,她地活着并不轻松。

    她背负着哥哥,背负着朋友,她必须好好活着。

    自私自利,苟延残喘。

    郁今昭以为自己忘了,释然了,再看到和哥哥相关的事情,不会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没曾想,八分像的人,就足够席卷、冲刷她的所有平淡、冷静,直击内心深处最无法控制的躁动。

    这一刻,郁今昭想接近裴宿空,想听他的心跳,和他说话,无所顾忌的和他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