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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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云州推开车门走下来。m.mankewenxue.cc

    停车场灯光敞亮,他顶着一副倜傥的眉眼,打林西月面前过。

    她的手里握了拖把,眼见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在这份霸道又不加折中的凝视里,林西月弯曲的指节微微用力,泛出青白的颜色,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也不晓得刚才的对话他听去了多少,会不会认为她是个骗子?

    明明郑云州离她还有段距离,但他的身影和气息无孔不入,化成实质压在林西月身上,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局促。

    这是个给人压迫感很重的角色。

    好在她礼貌点头过后,郑云州径直进了电梯。

    看来他并没有和她说话的打算。

    林西月松了口气,她也不敢和他多对视,短暂交汇过后,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毕竟,打招呼、交谈这些行径也讲个社交等级。

    阶级悬殊的两个人,即便是处在同一个日常情境下,要是地位更低的人太热情,落在上位者的眼中,也很容易被定义成讨好巴结。

    这样的事林西月做不来,也不屑做。

    她帮董灏扫完地,陪着他打完下班卡,和他一起出了大楼。

    林西月塞给他几百块钱:“多买点水果牛奶吃,不要总想着省钱,自己的身体照顾好。”

    董灏收下说:“姐,我可以自己坐地铁回去的,你去学校吧。”

    他住在五环那边,是和一个云城老乡合租的房子,当保洁工资不高,刨去房租和生活费以后,每个月只剩七八百块。

    但小灏死活不愿留在云城,哭闹着要跟林西月来读书。

    “好,那你路上小心一点。”林西月拍了拍他的肩。

    话是这么说,但小灏往北走了以后,林西月悄悄跟了上去。

    来铭昌上班前,林西月教他坐了很多遍地铁,带着他从住处出来,不厌其烦地陪他在路上穿梭,但还是不放心。

    直到看见弟弟进了站,林西月才打道回府。

    出了地铁口,天上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和她一起出来的那几拨人,都骂骂咧咧地小跑着进了附近的便利店,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把伞。

    林西月不舍得买,又急着回去复习功课,不想被困在原地,索性拿手顶在头上,在雨里跑起来。

    雨势虽然不大,但雨丝密密麻麻的往身上淋,等她到寝室楼下时都湿透了。

    林西月去冲了个热水澡。

    她把湿衣服换下来,提前泡在了塑料桶里。

    室友庄齐不在,她性格很好,身上没有大小姐的习气,又有个疼爱她的哥哥,一般到了周末,司机都会来接她回家住。

    林西月穿着一条睡裙,披散了七分干的头发,坐到桌边去看书。

    她今年大三,法考和考研这两项计划都已经离得不远了。

    比起临时抱佛脚,西月更愿意做充足的事前准备,加上她缺钱,生活里的杂事又比别人多,不得不挤出时间争分夺秒地看书。

    这一坐下就看到了半夜。

    林西月转着酸痛的脖子去洗衣服,昏沉的脑子里,还转着刚过目的刑法犯罪论的体系。

    据她了解,考大部分学校的研都是主张犯罪四要件的,即犯罪客体、犯罪客观方面、犯罪主体和主观方面,如学生群体庞大的法大。

    不过,听她在法大的同学说,随着校内年轻老师数量的增多,也慢慢偏向阶层论了。

    而法考的范围广,侧重应用,它的主流思想仍是二阶层。

    在刑法课上就有人提问,那么处理法律实务时,究竟是采取四要件还是二阶层,或是由此演变出的,被京大内部推崇的三阶层呢?

    张教授当时就开玩笑说:“也许什么都不用,现在基层都重证据轻理论,全凭办案人的自由心证。”

    而林西月无法在这个笑话里笑出来。

    学术界不同派系之间争夺话语权,最后苦了他们这些既要法考又要考研的学生。

    她并不打算在法学领域攻克这些艰涩的难题,也不认为在犯罪论上,苏联四要件和德日二阶层的划分意义有多重大,可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两边都要背得滚瓜烂熟。

    这个专业是她听了高中老师的建议选的。

    事实证明,老师的眼光也没那么长远。

    等正式入学后,林西月把收集到的信息一整合,才明白这个时候再来学法,无异于在泰坦尼克号上选座位。

    是巨轮将沉也没办法,她都已经买票上来了。

    十几年的苦读,也只换来了一块金贵的敲门砖而已。

    西月一边搓洗着贴身衣物,身边的电脑里还在放着柏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