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饵(一)

    “小……小姐……当真是非去不得?”

    窗口,倏地探出一截身影,缎绣素锦小坎肩,梳着双髻细眉细眼的小丫头,苍白如纸的唇颤粟着。m.chuangshige.com

    “自……自是要去的。”

    一袭血色嫁衣的季婉仪颤声说着,顺着那声线瞥了一眼。

    惊雷之后雨声陡然嶙峋,隔着瓢泼大雨,一眼便能瞧见庭院中心那顶雕龙刻凤的花轿,孤立在那儿像是立了口未封口的棺椁。

    饶是这么大的雨,也未沾湿那轿子一滴。

    “隆”一声惊雷,白光一闪而过,惊得那丫鬟一觳觫,几番动作才将窗户合拢。似是将那呜咽作响风雨暂扣在窗外,才能令她稍安得下心似的。

    丫鬟僵直着手,用抹布攒着被雨浸湿的攒花铜镜妆台。那双惊恐的眼里,倒映着还在簪花铜镜前,执笔描着花红的季婉仪。

    明晃晃的簪花铜镜里,映着她姣好面容,手一抬,一瓣儿朱砂色花瓣,描在莹白的额间。

    仔细瞧便能发觉,镜中那一双纤细的手,不自觉轻颤着,带着惊恐,不安。

    跟着那手一颠,“嗑拖”一声响,笔跌落在盛着朱砂色膏的玉碟上,她唇间微叹一气,也不管不顾。

    季婉仪左右偏了偏头,铜镜里映射的人儿跟着一晃。云鬓松绾,鎏金振翅欲飞的凤冠,衔珠嵌玉,两侧流苏长坠,耳畔血魄色坠珠轻曳。

    巴掌大小的脸,莹白透薄荔腮半含水,一笼雾烟眉,淡妆几许如春雪漾梨花。唯一不足,是那毫无血色的唇略显憔悴。

    皆因近日折磨,令得这具身子平添柔弱,风一吹过,便要跟着去般。

    远远水声叠叠而起,脚步声戛止在门外。

    “噔噔”两记敲门声响,同敲门声一起传来一清冷声线似冰如霜透着森寒。

    “季姑娘。”

    “来了。”

    季婉仪微微一蹙眉,这音儿听着怎么不对劲儿。

    未及多想,她指稍一捻,碟中朱色唇脂便凹下一撇,碾唇轻一抹,拎起身侧锦帕一揩。

    “碦托”一声响,身侧黑匣子仰开,匕首青光一潋,她利落取出藏于袖间。

    她陡然起身,纤手一抬拎起躺在身侧的红盖头,红幔轻蓬扬一抹赤潮,如絮轻轻曳落遮盖住她视线。

    丫鬟早已将门推开,缓步回身行至她身畔,微扬手将她虚虚一扶,行至门外。

    顶着赤红的盖头季婉仪垂眸自下看去,绣花裙摆和嵌着宝珠的翘头秀鞋,倒是瞧得清楚。

    提步跨过门槛,裙摆层层荡出,抚过那朱砂色的门槛。那嵌珠翘头绣鞋,便落在半氤水汽的石阶上,随即拾阶而下。

    她瞧着着脚下水光中虚浮的影儿,心中暗暗思忖着,从失足跌落山崖,到这个架空的异世不过几日,除了夜里神志不清,白日却正常无虞。

    想来这具身体的原主,早被妖物给蚕食,故而才被她这一抹异世游魂侵占,来了出借尸还魂。

    通过身主季霜的记忆知晓,此地乃矽卡大陆之中的大靖国,而她则是广源镇知州府里的——掌珠,而这原身季霜,除却年岁小了几岁,声音,模样与自己一般无二。

    门外应是身主阔别三年,但又与原身着婚约的表哥。而此刻一袭嫁衣的她,不是去嫁人而是去做饵。

    七日前,一路从青门境南下到达季府的楚长枫,禀他娘亲大靖侯府侧妃遗愿,带着婚书聘礼来表妹家下聘。

    随行而来,参加婚仪的是同为青门境,武宗一门的墨宗少主墨轩,和他师姐凌霄。

    乌山——广源镇以玉矿闻名,镇子不大,却是鱼米不愁的富乡。

    刚到村子的一行人,听闻乌山下杏花村,桃花村,稻花村几个连着乌山的邻村皆出了怪事,便撂下提亲队伍火急火燎赶来。

    说至这事儿起端,便要从西街的张屠户家说起。

    本是家里喜事,张屠户家的女儿张翠红,亲事定下日子的前三日,家门前出现了个黑木匣子。

    家中条件并不富裕的张屠户,出门营生时瞧见门口多出个物件。捡起打开一瞧,竟然是官矿里才开得出来的玉料,起了私心的张屠户,便将玉石收下谁都未说。

    直到待嫁的女儿,却在出嫁前一天执意要上山,说是还愿这一去便再无踪影。翌日,张屠户的妻子张刘氏,便去知县府衙报了官。

    而当刘知县上报再到季知州府上时,已然去了半月。

    这半旬来,便有四户人家待嫁的闺女失踪。皆是待嫁前夕,门口出现一黑木匣子,后面的事,也都如出一辙。

    事儿弄得人心惶惶,村里百姓都说是山神娶亲,不若为何全是待嫁的姑娘失踪?

    这一传十,十传百,方圆百里内自然也就无人敢再议亲。

    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