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6

    梅依寒先闻见刺鼻的汽油味,紧接着传来喇叭声,她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屈轲的下颚。m.moxiangshu.com

    梅依寒快速直起身体,兴许是起得太急,头又是阵眩晕。

    屈轲连忙转身凑近:“那里难受?马上就到医院了。”

    梅依寒杵着太阳穴,语气还有些虚弱:“我没事,回家吧。”

    :“怎么可能!”屈轲扬声道。

    梅依寒第一次听他这样大声,知道他是担心,心里寥寥的不适便也散了。

    毕竟发生这样的事,屈轲不相信也很正常。

    眩晕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几句话的交流就消散了。

    梅依寒想消减他的担忧,转过头才发现屈轲离她尤其的近。

    她几乎被半圈在屈轲怀里,清晰地看得见他额头间布着薄汗。

    她不习惯离男子这么近!

    梅依寒往后方挪了些,垂眸轻声道:“我好多了,别担心。”

    屈轲没有回答,直盯盯地望着梅依寒。

    车内灯光昏暗,披散的墨发掩住半面苍白的脸,虚弱的余潮还似乎还如烟雨般蒙蒙浮在她风烟净明的眉眼间。

    屈轲心在隐隐作痛,甚至比踹开卫生间门那一刻痛感的更明显。

    那时候,梅依寒整个人宛若失去了色彩,轻弱的像一条溺水的纸片,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碎裂。

    就这样晕在他的身上,甚至掐人中都没有反应,全身冰凉的吓人。

    怎么可能好多了!

    屈轲低下声:“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好不好?”

    梅依寒知道去医院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最好选择,但这并不包括她。

    有一回,她也是这样,但很快就醒了,去往医院做了许多检查,结果各项指标都显示正常。

    何必又白去一趟破费呢?

    梅依寒抓紧衣袖,摇头拒绝:“回家吧。”

    屈轲更加不解,皱眉问:“为什么?”

    梅依寒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更何况现在不是对的地方,如果说了,兴许会被当成疯子,信口开河。

    梅依寒抬眼,轻声说:“回去与你细说,可好?”

    屈轲不忍反对,又担心梅依寒的身体,纠结了几秒,扭头告诉司机原路返回。

    梅依寒松了口气,望向车窗外流动的灯火。

    她所遭遇的一切,罪魁祸首是太子,他死不足惜!

    她已经死过一回,绝不能再因这个衣冠禽兽而自困!

    今日事发突然,又是直面相似情景,触境而受激,这便说明如李婆婆说的,她的伤疤还未痊愈。

    她要做到不再因此恐惧,尚还有困难。

    但,她想好好活下去,这样才对得起这来之不易的复生机会。

    梅依寒不自觉地将手插入口袋,碰上装纸巾的塑料壳。

    她目光滑望向身边的屈轲。

    一颗汗珠就从屈轲的鬓角滑落而下。

    梅依寒收回目光,握住纸巾,转身递去:“擦擦汗。”

    屈轲望眼梅依寒,又低头看向捏在她手里的黑色纸包。

    他忽得感到一点冰凉从脸颊滑落,同时,一滴汗珠从眼前低落,恰好落至梅依寒的无名指上。

    屈轲快速拿过纸巾,难掩尴尬,又望向梅依寒:“谢谢。”

    梅依寒不着痕迹地抹去指头的汗珠:“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事发突然,屈轲兴许被惊吓到了,他并不轻松地将她带出来,奔忙一路,因而累得满头汗水。

    她应该感谢屈轲,无论她是否去医院。

    屈轲拆纸巾的动作一停,想起被他踹坏的门。

    不难想象梅依寒看到会多么震惊,可危急时刻,不得不发,比起坐视不管,梅依寒健康与否更重要。

    屈轲抽出纸巾,随意地擦着额头,又悄悄往身旁瞟。

    *

    车停只能在小区外,为了方便,两人在东门下了车。

    梅依寒想了一路该如何说晕倒的怪事,这比她想象的更难。

    就算将这起因归结为梦境,她也需要回忆,每回忆一秒,她的灵魂就宛若被撕碎一般疼痛得无法修补。

    她更做不到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在捅刺她的唇舌……

    梅依寒走得很慢,脚下的影子也拉得很长,她深吸一口气,才道:“之所以会这样,其实是有原因的。”

    屈轲嗯了一声,又留意着梅依寒是否还有力气走路,无意间捕捉到她眉眼间流露出的伤痛。

    他几乎立刻想到创伤后应激障碍,人们简称“ptsd”

    屈轲阻止道:“如果是让你难受的事,就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