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情蛊

画像被碰落盖到谢渊身上,眉尾处的那颗朱砂痣迎着月光殷红夺目。

    平日里惯常衣衫规整贵气凌人的摄政王,如今里衣敞开挂在身上,衣带凌乱垂在腰间,宽肩窄腰一览无余。

    他喘着粗气,摩挲着画上人眉眼朱唇的轮廓,按在朱砂痣上的指腹越发用力,忆起从前她动情时分的模样情状,嗓音沉哑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卿卿......卿卿......”

    不知多久过去,待一声闷哼,脏了雪白里衣,方才汹涌得以疏解几分,却还是不够。

    “对不起...”谢渊回过神忙将地上的画像拾起放至案上,用衣袖拭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并非有意这般...”

    恍然看到架上所置匕首,他取来抽出,用力割在手臂之上,一瞬间鲜血流出,洇上近处的几处疤痕。

    痛意抵过几分情.欲,谢渊清醒许多,往早已命人备好的冰桶走去。

    如是一夜过去,他换好崭新衣衫从屋中走出时,又是因失血过多加上寒气侵体高热不退。

    祁政知他性子,便早已命御医在摄政王府中候着给谢渊诊治。

    皇太后本意不过是想利用男人本性情.欲二字来归拢谢渊真正至她麾下,但不曾想他竟如此顽固,又心知皇帝如今不能失了谢渊这个倚靠,便对祁政找御医为他诊治一事也无多干涉。

    御医为谢渊包扎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之后,便起身将杵在榻前愁容满面的张铭拉至一旁,与他问                                                道:“我先前不是让你莫要再给王爷备冰水沐浴了吗?你怎不听?再这般反复烧下去,终有一日精气消解殆尽,我恐也无力回天啊!”

    此来为谢渊诊治的,是太医院年岁最长也是声望最盛的郑诲,谢渊亦敬他三分,张铭不敢不敬,却能诉苦:“院使大人,我张铭对王爷之忠心日月明鉴啊!小人怎没劝过,您以为王爷会听我的劝吗?倒不如您来劝劝王爷,让他别再这般折磨自己了,不然别说是青阳郡主能不能找得到了,而是王爷能不能...哎...”

    郑诲蹙眉望了谢渊一眼,瞧他面色如灰唇白失血的模样,叹气摇了摇头。

    “院使大人,您可千万别看着王爷叹气摇头啊”,张铭拽上郑院使的胳膊,八尺壮汉膝盖软了又软,“这偌大京城,可只有您能救得了王爷啊。”

    “胡闹”,郑诲将他的手拨开,“我何时说不救王爷了。”

    “只是这情蛊一日不解,王爷便一日不得休养,这病来病去反反复复,病根在体内积而成多,累而成患,外力虽能帮扶,却难治其根本,可这病根又源自心结,如此,唯有奇迹发生,王爷才得以解脱”,郑诲将开好的药方递给张铭,沉声:“一则王爷自己想开解了心结便可解了情蛊,二则解铃还须系铃人。”

    张铭欲哭无泪,“这两则当真尽是奇迹发生。”

    谢渊被两人说话声吵醒,咳了几声,“张铭...”

    “王爷!”张铭听到谢渊喊他,忙窜到榻前,应道:“属下在!”

    谢渊意欲起身,却扯到手臂上的伤口又见纱布沁上血,郑诲见状上前将谢渊按回榻上,说道:“王爷,老臣说过太多,请您保重珍重贵体,可您呢?一而再再而三至于不顾,再精实的根本,也经不起您这般折腾。”

    “有劳郑大人了”,谢渊轻咳一声,又道:“孤会注意的。”

    “王爷之言尽是敷衍老臣罢了”,郑诲冷哼一声,将药箱收好,拂袖往门外去。

    谢渊扬手示意一旁侍卫,便见侍卫拿过张铭递来的银钱袋子去追郑诲。

    见谢渊阖眼皱着眉,尽是倦意,张铭上前问询:“王爷,您可还觉身上冷?要不要命人再给您添床被褥?”

    “不必。”

    “那王爷您先歇着,属下遣人去给您煎药。”

    “等等”,谢渊抬眼望去窗外,“孤睡了多久?”

    “回王爷,半日而已。”

    从今日清晨昏去到如今正午时分,不过半日,张铭不禁佩服他家王爷实在能抗,烧成这样,竟不过昏睡半日。

    闻言,谢渊眉头舒展少许,将额上浸热的毛巾摘下,丢进盆中,一旁伺候的小厮忙用凉水洗过,又要给他敷上,却被谢渊抬手挡下。

    听他命道:“明日便是所书婚期,乌城距京城不远,但也要半日的车程,未时出发,张铭,你先下去备好马车。”

    张铭圆瞪着眼睛看向谢渊,神色惊讶:“啊?王爷,您这才刚醒啊,这就要赶路,恐怕身子吃不消啊!”

    谢渊皱眉,冷声:“多说无益,领命去做便是。”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