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漏洞百出

    雾沈云暝,连天公都为这压抑添上一笔。m.juyuanshu.cc

    殿内谈话被打断,瞬间安静,裴朝隐回身作揖,语气恭敬:“臣等正在商议要事,淑妃娘娘还先请回避。”

    宋辑宁皱眉,略过怀钰一眼,欲说些关切之言,碍着众人在未说出口,继续与臣子商议朝事。

    还真是不怕她偷听去作上几笔。

    怀钰挪步去寝殿,她亦不知为何,下意识便来此处,其实并无旁的事情,许是前些时日在此已住惯,寒风从书房外的长廊掠过,像锋利的刀无情地割裂宫墙内每寸空气。

    径自关上门,未让任何人跟随,怀钰撑不住己身,背靠着桌案滑坐在地,抱着膝盖,低声啜泣。

    这样如履薄冰的日子,许是真的会伴随她此生罢。

    想起怀钰方才伤神之样,宋辑宁哪还有多余心思继续商议朝事,随即轻轻挥手命众人退下,“明日上朝再议。”

    左不过是江州水患之事,朝堂之上竟无一人愿意亲下江州勘察。

    朝臣纷纷起身,“臣告退。”

    宋辑宁起身回了寝殿,阿云此刻正候在寝殿门口,见及来人,行完礼后叩门轻声:“娘娘,陛下来了。”殿内并无回应。

    脚步放轻,宋辑宁走至怀钰身边蹲身,撩起她垂下的发丝,轻声:“入夜这般难走,怎的过来了?”

    目光落在怀钰削瘦的脸上,眼含关切,带着责备:“生病了还不好好歇息?”

    “我今日去见了太后。”怀钰拾起思绪,声音低低,“她什么都没说。”太后不愿同她多说一句。

    宋辑宁微有愣神,随即回神宽慰道:“阿钰,这些事与你是无干的。”他许久未见她笑过,整日郁郁寡欢,忧心忡忡。

    怀钰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打转:“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

    即便是因宋辑宁篡权夺位,她才又与他有所瓜葛,可她是太后抚养过好些时日的,太后从前对她的态度,她亦是了解太后的,既不是她所害宋安,太后怎会因这一朝便对她生出这般大的恨意。

    那样疏离隔远的态度,那样满脸流露的恨意…

    “姑母不喜欢我了,再也不喜欢我了…”

    宋辑宁沉默片刻,拭去她眼尾泪滴,“不哭了。”将怀钰拥进怀中,轻拍她后背,“不哭。”

    怀钰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片薄冰上,随时都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她明明该是宋安之妻,他的皇嫂,明明应该是这样才对。

    怀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看着她,满是深情,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心尖微微一颤。

    可他却永远看不透她究竟想要什么,只是一厢情愿的心愉,折磨他亦折磨旁人。

    怀钰下巴靠着他肩,看向对面敞开的窗棂,眼中充满对自由的期许,渴望,“辑宁,你未见过宫外百姓的生活,寻常幸福,是你我一生都不能企及的。”

    她最向往黎民的生活,一家人,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是何等自由。

    她才不愿在这高墙之下,心争相斗,暗流涌动,一日复又一日过重复的日子。

    “有你在,朕便是幸福的。”耳畔传入他没厘头的一句,怀钰发怵。

    他在这世上本就无牵无挂,生母亦不知是死是活,如今心中装下的,满是怀钰。

    裴朝隐在寝殿外轻声:“陛下,少陵王已至。”

    怀钰邃然心紧,她曾有见过少陵王,但并非是儿时,而是就在一年前,南夏与大昭谈和之宴上,他便是言和使臣。

    她真是来得太不凑巧,偏生凑着此人被传召来此。

    欲离开,却被宋辑宁挽着一同去书房,“外面此刻必是在下雪,晚些朕送你回去。”

    每每入夜雪厚,就是轿辇被宫人抬着亦是危险不方便的。

    少陵王不似那群老臣古板,对男女会面并无忌讳,何况怀钰才能,于朝事上亦是能说上一二的,宋辑宁便无所顾忌。

    怀钰走得极不情愿,似是步步艰难,推拒着他:“我还是回去,不扰你议事。”

    宋辑宁不由分说揽着她,哪给她拒绝的余地,亦是想给他的挚友炫耀一番,他终是留下来了意中人。

    宁瀚此刻正候在书房,一身戎装,但已取下头盔与佩剑,见两人从书阁后出来,朝宋辑宁行臣礼,双手作揖:“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宁瀚,许久不见。”宋辑宁松开怀钰,前去轻扶他小臂,吩咐邹荣:“赐座。”

    怀钰盯着他,心下发紧。

    宁瀚抬头时见她亦是一愣,未表露得过于明显,依着规矩给她行简礼。

    怀钰径自坐在一旁圈椅上,邹荣先是给她奉盏,再给宁瀚奉上,怀钰入口才发觉是姜茶,心下些许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