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何污蔑我阿弟?”
又看见张二牛欲言又止,陆新心思电转:
“可是因去年之事记恨阿弟?但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是何等的丑陋心思竟在此污蔑他人!”
村长彻底急眼了,又顾及沈昀与陆家从前相识,不敢把话说的太难听,只能明里暗里嘲讽他:
“你这后生,我们说的又不是你!”
又斜眼看着陆新瘸了的右腿,意有所指:
“你腿脚不便,你弟弟却是身体健全,整天往我们村跑了几趟,村里的大小伙子都让他忽悠着去投了山寨,你可莫要说是我诬陷你们,见着的人可不少!”
陆新只恨陆故行事不谨慎,又思及家中当前境遇,怜他年纪轻轻却要身负家中重担,一时歪了心思,走了邪路,也是他这个兄长管教不严之过。
但如今招惹了定远侯府,又如何能够善了?
也不知…也不知是否伤了人,但无论如何,此事万万不能认,只能与张家沟的人僵持起来,要问就是不知道、不可能。
此时沈昀反倒置身事外,陆家没有太过正经的会客厅,偏偏此次沈昀他们来的人不少,现在屋内挤着八九个人,实在是不像样子,他招手让李营他们都退出去,只留了容周在身侧。
门被推开,却刷地一下掉出个人来,陆新循声看去,脸上顿时煞白,却硬 生生挤出一个笑来:
“阿弟,你不是去城里了吗?”
陆故没有回答陆新的问题,他抬头看了看眼前几个身高八尺的大汉,皱着眉将人推开走,跑到陆新旁边,正与沈昀对着,薄唇紧抿,盯着沈昀看来看去。
两人视线对上,心中各有疑问。
“这不是一个十岁小孩该有的眼神!”
“这个傻子怎么一脸聪明相?”
防备之心从两个人的心中不期而然的全都升起。
不过一瞬两人齐齐换上了另一副面具。
沈昀有意激他,语气戏谑,“弟弟可还认得我?”
陆故因为这称呼眼皮狠狠抽了一下,心生恶寒,但面上却装成木木的样子,“我刚刚听到了,世子殿下!”
“哦?”沈昀眼神移向陆新,轻轻挑眉,像是在说“陆兄,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话没有说出口,陆新却已经领悟到了这个意思,拳头攥紧,呐呐无言。
此时,陆故已经巡视了这个不大的屋子,在看到张二牛几人时,就有所了悟。
自从他黄粱一梦后,很长时间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前世记忆破碎不全,但他还记得去年的水灾使村里人颗粒无收,也还记得正是这个时候,京城的忠义镖局行商路过此处,被一窝盗贼盯上,丢失了不少财物。
既然如此,他让人去浑水摸鱼,捞点钱财回来,岂不两相得益?
他又将目光移向沈昀,心中更是疑惑,这个时候孤身一人返乡,难道是要县试?
今生、前世的记忆破碎不缺,互相交错,直到如今他也还没有理清。但他是在操持了定远侯府满门抄斩的圣旨后,又过了一年才步了他们的后路。
沈昀,应该是痴愚之人才是!
陆故绷紧心神,想到如今张二牛几人被他擒来,想必救阿姐的银子也打了水漂,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他抓紧手里刚换了的银角,硌的手疼。
突然间。
陆故猛的抬头盯着对面那人,心声紊乱,“难道今生变故皆是因此人而起?”
吕翁借卢生一个青瓷枕,梦得八十人生圆满,寿终正寝。
而他却二十八岁英年早逝,更不必说,定远侯世子与他相差一岁,死的那年,也正是二十八。
既有卢生,为何不能多他一个陆故?
既有陆故,为何不能再多一个沈昀?
陆故心下大乱,瞳孔微颤。
他强逼自己冷静,与沈昀目光相接,歪着头,语气极轻地吐出几个字来,
“景昭三十一年”
沈昀笑意一僵。
景昭三十一年,是景昭帝帝崩之时,也是新帝登基那一年,更是陆故高中状元,打马游街那年。
也是…
也是定远侯战死沙场,侯府成了一块软柿子的一年。
沈昀右手一瞬间仿佛再次被人踩碎,钻心的疼向他索来,手却僵的一动也不能动。
他的头颅微转,微棕的眸子死寂一般刮过陆故,杀意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