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世

再有……

    她闷声哭了出来,泪往肚子里流,她不想永远这样,她希望自己能够被看见。

    于是,沈清灵以沈千蔻为榜样,去学琴棋礼仪,熬夜苦读诗书,心里盼望有一天,他们能够发现她的好,会愿意接纳她。

    她等了很久,终于,在沈千蔻嫁给当朝太子后,她第一次被请去主院,父亲赠给她迟到的及笄礼,母亲牵住她的手,沈千蔻含泪将她拥入怀中。

    他们需要她代替沈千蔻和太子殿下圆房。

    沈清灵暖到发烫的心被泼上一盆冷水,她茫然无措,对上父母姐姐灼灼期待的目光。

    她最终答应了。假扮姐姐的模样,丢弃女儿家的廉耻,为姐姐固宠铺路,哪怕自己变成阴沟老鼠般见不得光的存在,只因父母姐姐会欢喜,他们会为此舒心。

    然而几日前东窗事发,父母姐姐温善柔和的面庞犹在眼前,沈清灵做好了揽下全部罪责的准备,她愿意用微不足道的自己换取沈家平安。

    可惜,哪里轮得到她来献宝牺牲?他们早就异口同声撇开干系,罪名悉数归咎于她。那样聪慧的沈千蔻,也许早在谋划之初,便同父母找好了退路,只不过退路里不包含她这个妹妹而已。

    “哗啦!”浸骨的冷水泼在沈清灵脸上身上,她骤然惊醒,浑身难以自控地哆嗦,不知是因为小产,还是因为面对眼前华丽尊贵的女子。

    天已大亮,女子逆着光,沈清灵努力拭净眼睫水珠,终于看清了她一如既往的蔑视神情,以及……跟在其后,袖手旁观的沈千蔻。

    “贱人,竟敢直视太子妃娘娘!”随侍宫女挥起巴掌扇了过去,耳光“啪”的一声清脆震响,沈清灵被打偏了头,嘴角血线溢出,脸颊火辣辣地疼,却不及腹中一丝一毫。

    太子妃眼神充                                                满鄙夷,又轻又慢地扫过奄奄一息的沈清灵。她受了几日折磨,众叛亲离,昨晚被灌下红汤,脸容憔悴消减,却仍不掩倾城之姿……

    一股无名火直冲心头,早在看见沈清灵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会费尽心机爬上太子殿下的床榻!

    “是你害了我的孩子。”顶着太子妃宛如毒针的目光,沈清灵反倒平静下来,她护着小腹,事已至此,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也配诞下太子殿下的孩子?”

    “我配不配是一回事,但你杀了它,它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殿下不会坐视不理。”沈清灵麻木地还击,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那人漠然至极的神色,他连她都弃如敝履,又怎会在乎他们的孩子?

    是了,这个伤风败俗的心机祸水第一个怀上了太子的血脉,太子妃心中隐刺被拨动,咬牙道:“殿下宠信你,不过是受你蒙蔽,将你认作了沈良娣。”

    说着,珍珠镶边的袖口轻抖,一张字迹娟秀的信纸幽幽飘落。

    是她之前誊抄的诗句……沈清灵呼吸一窒,拼尽全力用双手去抓那张信纸,先前掌掴她的宫女瞅准时机,一脚将她的手连同掌心信纸踩在地上,发狠用力,使她动弹不得。

    沈清灵指骨像被踩碎般钻心地痛,额间冷汗簌簌,却强忍疼痛毫不反抗,只为遮挡信纸内容,保留她最后一点自尊。

    然而头顶很快传来太子妃嫌恶的怒声,“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①。你的长姐好心将你接进东宫入读学塾,而你却肖想长姐之夫。即便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有你这等品行低劣的母亲,它也只配做最下等的奴婢。”

    沈清灵再难发出任何声响,这番嘲讽连同戳穿她心思的信纸让她无地自容,仿佛不着寸缕被钉在耻辱柱上,连抬头的勇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沈良娣可还有话对此人说?”

    沈千蔻依言上前,曾被金陵众人盛赞为慈悲面的脸容此刻疏冷凝冰,她盯着瘫坐在血泊中气息渐弱的沈清灵,垂眸淡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室内重归静默,呼呼的风声刮过耳畔,再抬眼时,是宫人呈上鸩酒,皮笑肉不笑:“太子妃娘娘赐你全尸,请上路吧。”

    沈清灵挣扎着收回几乎被冻僵在地板上的双手,掌心的血迹浸透了信纸,上边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她沉默地丢开纸张,解脱般望向面前的酒杯。

    鸩酒轻晃,她在里边看见曾经亲手为她戴上及笄礼金玉项链的父亲,眼含不舍送她登上进宫马车的母亲,柔声告诉她侍奉太子时勿要多言的沈千蔻……

    以及乞巧节那晚,在盛大烟花下越过人海,将她救上马背拥入怀中的太子。

    都是假的,一滴泪掉进酒杯。出事后,父亲率先将她逐出族谱,母亲当众唾骂她恬不知耻,沈千蔻向太子妃告罪自己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至于太子,沈清灵跪了一天一夜求见他,她想告诉他她甘愿被砍头流放施以酷刑,只求他饶她腹中孩子一命。

    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