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月光

西服上,他顺手将西服脱了下来。

    温莎结早已松散,白色的衬衫也湿透了,勾勒出胸前精状的肌肉线条,浑厚的肩膀被打湿了的衬衫紧紧包裹着。

    雨像是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他将袖口拉至肘关节                                                ,露出一截小麦色的手臂,纵横交错的青筋凸起,像是正在涌动着的波涛,似要破皮而出。

    她推开了门童为她撑着的伞,沉落的雨滴不慌不忙,溅到了舒羯露出的脚踝边,高跟鞋有了雨点的加持后,镶嵌着的钻都闪闪发着光,裙摆尾部湿漉漉的一大片。

    母亲给她的生日礼物被她给毁了。

    随着步伐,高跟鞋踢踏踢踏,经过门厅前藏青色的地毯,踩在松软的百慕大草坪上。

    这场雨算是彻底把她整晚保持的体面浇了个干净。这样也好,不用再回那个地方去了。

    “喂,雨下的很大,你怎么不进去?”

    他穿着板正的黑色西装,身型挺阔看起来像是一株虽然被打湿但依然挺立的松科植物。

    听到声音,男人往背后转去。

    随之而来的是那具有压迫感的身体,男人靠近她,身上的广藿香来势汹汹。

    她在无数男人身上都闻到过这种味道,却从来没有一种连她都无法形容的香,那是一种并不绅士也不礼貌的、纯粹的侵袭。

    男人望向她,黑曜曜的眼瞳如一汪使人沉沦的深渊。

    “你不也是?”

    雨早就把陈春来的发型打湿,嗓音低沉喑哑,宛若一把重低音的贝斯。

    宴会厅内,从舒缓的舒伯特换成了节奏更为明艳欢快的弗拉明戈舞曲。

    沉寂片刻,男人缓缓开口:“舒小姐知道‘弗拉明戈’是什么意思吗?”

    舒羯眨了眨眼,酒意让她的思绪像是被水浸过的纸,晕开又模糊。她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陈春来的目光坠在她脸上,像火烛直穿而来。

    舒羯的双眸被他的视线灼烫,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那道火线点燃,溶解得一片模糊。

    她被雨淋透,脸上的妆也被洗劫一空,湿漉漉的发丝贴着脸颊,露出卸去艳色的轮廓。

    那张脸依旧漂亮,却不再是众人目光里艳丽的女明星,干净得像张白纸。

    尚未经历太多苦难的富家小姐总是这样的,淋个雨都像做了什么委屈的事情一样。

    她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从刚刚神采奕奕的模样变得如此?他并不是很好奇,只是他知道——

    暗夜沉沉,一轮不可能的皎洁月亮于天边坠落在他的灵魂之上。

    “意为逃亡的吉普赛人。”陈春来戳破思想的种种气泡,伸出手对她发出邀请,“那么,舒小姐要当一回吗?”

    鬼使神差,舒羯在雨中搭上那只濡湿宽大的手掌,一起往同一个地方走去。

    *

    低调的捷尼赛思就停在路边,男人绅士打开副驾驶车门,护送着她进去。

    陈春来从后备箱拿出条柔软蓬松的鹅绒毯子,丢给了一旁的舒羯。

    “你擦擦吧。”

    舒羯被雨浇得晕晕忽忽,再加上刚刚饮了些酒,脑子有些麻木,像是灵魂出离了一般。

    陈春来又掠过她,往后座拿了件洁净的西服,盖在她的腿上,没说话。

    男生头发上的雨水滴到舒羯的肩颈,似是被蝴蝶的翅膀轻啄了一口。

    身旁浑厚的男声像是在醉酒状态中引导她理智的一阵光,她没有心思多想,照着陈春来的指示从头到身子擦了个遍,也没在意自己的体态是否得体。

    她只记得腿上很温暖;那条毯子的香气她很熟悉;自己很努力地把自己擦干了。

    过了半响,半湿了的毛巾从陈春来的头上盖了下来。

    一股喝了酒之后才有的甜言软语从旁传来:“你也擦擦。”

    陈春来怔住,舒羯的莹润雪白一览无余暴露在他眼前,他忙将头仰了上去,不料又对上她充满醉态的柔媚眼眸。

    他把头深深埋在方向盘上,两手从头顶抢过舒羯手里的毛巾,闷声道:“我自己来。”

    待舒羯身子重新回到副驾驶上,陈春来才默默挺直了脊背。

    中央扶手上,一沓厚厚的纸吸引了舒羯的注意。

    “这是什么?”

    在头上擦拭着的手忽然停下,男人不仅面色更冷,就连嗓音都沉了一个度:

    “什么都不是。”

    仿佛有人去世,两个人在狭小的车内突然无声。舒羯缩了缩身子,被这份静默给震慑。

    良久的沉默之后,女生眼睛的灯心草颤动,她幽微开口:“我们是不是挺有缘的。”

    陈春来抬眉,起了兴趣:“和舒小姐?怎么个有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