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动,让舒羯很快产生共情,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个想法在舒羯脑中营运而生。
她想演陈芸生,特别想。
舒羯翻开遮阳板内侧的灯镜。
因流过泪之后,她的下眼睑染着些许淡淡的粉,眼底一阵目眩神摇的迤逦。
口红已经脱了色,她轻轻抿了抿,素白的手指擦拭掉因刚刚在宴会上不断堆起的笑意而积攒在嘴角的膏体。
她理了理自己的妆发,抑制住喉咙里的酸涩,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
车内很暗,她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却清楚感受到他的沉默。舒羯不打算作罢,指腹反复摩挲着剧本上导演栏那一格写着的Leon,脑海里无数念头翻涌,最后,她开口了——
“写这个剧本的人,你能帮我引荐一下吗?我很喜欢这份剧本,想把它买……”
她话音未落,男人的声音已先一步落下:“不行。”
舒羯:“为什么不行?”
“这个剧本就是垃圾罢了。”男人很快否定它,仿佛在他看来是件完全不值得讨论的事情,而那个剧本对他来说也根本毫无可取之处。
也是,作为既得利益者,男人哪会懂这些?
他跟娱乐圈里她曾见过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一样。这明明就是女生觉醒的剧本,却被放在男人的车内,被指着鼻子骂说是垃圾。
最后是要获得男人的认可它才会有出路,好像女性的成长、挣扎和呐喊,仍然需要男性的评判和许可,才能真正被看见、被承认,才能从“情绪化的呓语”变成“值得讨论的、有力量的作品”。
谁规定的…?
舒羯攥紧了剧本,不自觉拔高声音:“怎么就垃圾了?你应该看都没看过吧?我很喜欢它,它就不是垃圾。”
她的眼睛里还沾着刚刚读剧本时未完全隐去的泪光,说话时气鼓鼓的,又完全不服输。
“不管你是谁,都没有资格替别人做决定。”她重重说道。
“那如果这个剧本的作者是我呢?”
舒羯呼吸顿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半晌才低低地笑了一声:“所以,Leon,是你的名字?”
他能写出这样的剧本?她真的不相信。
车内沉默了几秒,绿灯亮起,微弱的光晕从挡风玻璃洒进来,落在男人微垂的眼睫上。
随着车子的启动,陈春来漫不经心地开口,语调被引擎的低鸣拉得更轻了一些:“嗯,是我。”
车厢静谧,她出逃的谋划者、那个带领她不知要往哪里跑的飞鸟话很少,少得像咽喉见了她之后立马就自尽了。
舒羯也一下哑了声。抛开性别不谈,这剧本确实是她喜欢的。她恍恍惚惚,思忖着措辞,信号灯变换的光影一闪一灭,投在挡风玻璃上,模糊又晃眼。
她盯着男人的侧脸,本来想问有关于剧本的事,可大脑已经不再转动了,她晕晕乎乎又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们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这样的话语从她嘴里吐出,就已经是低头道歉的一种方式了。
陈春来握紧方向盘的手一凝,觉得莫名其妙:“你突然又在说什么?这也是你的搭讪方式之一吗?小姐。”
舒羯蹙眉,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指尖无意识地在腿上揉搓,轻声喃喃:“等等等等,我真心实意地感觉到我认识你,就好像……”她垂眸轻轻吸了口气,“就好像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一样。”
她扮演着受害者的姿态,就好像刚刚的冒犯根本不存在。想让她跟男的道歉?下辈子吧。
谁知道那剧本是不是他从哪个女编剧手里剽窃来的,他一个姓陈的富家公子哥哪能感知到剧本里那些琐碎的、细枝末节的不公?
“在哪里?”他问道,“我不太明白。”
舒羯半天没说话,半醉半醒间,她觉得自己真该记得点什么,可一时间大脑又混沌不堪。
对,要讲剧本的事,剧本。在哪里来着?她左顾右盼,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喝醉了,小姐。现在的思想很多,可能把我认成你认识的人了,这很正常,我也理解。”
陈春来勾唇一笑:“如果你真的好奇,那么就让我们弄清楚。但得过一会儿。”
“在此期间,为了不让你真的醉倒在我车上,我会先送你回去。”
如果她醉倒,那会很麻烦的。
谁想听他啰里八嗦。
舒羯直接问:“去哪?”
“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说吗?‘我们曾经见过’?”陈春来望着前方,声音低哑,“我是说……”
纤长指节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带着意味不明的耐心:“我能信任你吗,J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