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不过是一团模糊不清的虚影。
那容与会是她吗?
江鹤眠也无法断定,仅凭那时的笛音吗?是否过于草率了?
容与甫一踏进院门便见兄长容衍立于院中候她。
容家主与夫人膝下仅育有一子一女,自幼便是百般疼爱。
容衍四岁那年,容与方降生。
他们在容氏全族的爱与期许中长大,如愿长成了众人祈望中的样子。
夜间清寒,而容衍此刻虽身披墨狐皮大氅,容与也瞧得出那件大氅下定只一袭薄衫。
容衍向来不喜过多身外之物的束缚。
二人进屋中坐下后,容衍先细细询问了妹妹今日外出事宜,待听她轻描淡写地谈及遇袭一事,惊得立时便要传府上医女前来问诊。
在容与再三言说自己无碍,只略受惊后才得定下心,尔后方将这一日间容家发生的所有事道与她。
两方事宜相交,容与旋即觉察出不对,二人立时同去请见容家主。
待得禀明今日一事后,容家主速即召见族中长辈共同商议,疑是族中有人生了异心。
“此人不仅将君上下令筑梯一事外传,还泄漏了与与的行踪,让暗处之敌提前埋伏途中,用心险恶至极,吾等必得速速将其揪出,否则后患无穷啊。”
此时发话者为容家主庶弟容谦诚,容鸢的父亲。
余下诸人纷纷应是,各自暗忖着。
几厢无话间,容谦诚起身揖礼道:“不若吾等设一法 请君入瓮,何如?”
计成,诸人四下散去,容与亦踱着小步走入院中。
“与与,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尚自在回想方才那出计策的容与不防院中突然有人幽怨低语,一时惊得神魄恍若游离天外。
“你何故躲在此处吓人。”缓过神来的容与怒从心生,言辞间似淬了雪刃。
江鹤眠自梅树后现身,正待走近容与,尚不及走出两步,便被拽住了往回扯。
原是发带被梅枝勾住了。
“与与,救命,我被抓住了!”江鹤眠兀自挣扎着。
容与越过他径自回了屋,半个眼神都不曾分给他。
屋内容与正在挽发净面,耳边却兀地响起江鹤眠唤她的声音,时大时小,时急时缓。
这是被她发现了真身后,便顾自滥用灵法,连装都不愿装了。
兀自用烛罩灭了烛火后,容与自去歇下了。
尚不及阖眼,江鹤眠又在她耳边唱起了曲。
强忍着听完一曲,他又开始讲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气得容与奋力掀开被子,趿着鞋披上外衣出去寻他。
容与轻声开了道门缝,瞧见江鹤眠卧在最高的那株梅树上,一条腿横置于枝干上,另一腿支起,单手支颐阖眸,沉浸在自己编造的故事里毫无所觉。
容与知他感官异于常人,因而格外小心地移步到屋中的多宝格架边。
左侧最底层的格子中置有一个小叶紫檀制的盒子,容与打开锁扣,盒中赫然卧着一把小弹弓。银制弓身,末梢吊着一枚流苏小坠子,一看便是家中人精心为她打造的。
容与将小弹弓取出,再从旁侧的圆盒中取了一枚琉璃珠,复而轻手轻脚地走回门边。
不过这回,她推开了门。
悄步移至阶前,容与几番调试了方位才确保能正中目标。
江鹤眠这厢正说到那书生夜宿破庙突遇菩萨显灵,正待陡然提高音量吓容与一吓,便只听不知何物破空而来,尚不及反应便恰好打在了他支起的那条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立时失去控制自树上跌落下来。
见自己果正中目标,容与边暗自感叹着自己风采不减当年,边拍了拍裙衫欲回屋就寝。
“与与!”
身后传来惨叫声,江鹤眠仍趴卧在地耍赖不肯起身。
夜已深,容与恐他惊扰到府中人,便无奈走至他身侧同他道:“噤声,莫要扰了他们。”
江鹤眠见她过来,就地翻了个身,仍旧保持着方才树上的姿势回话道:“与与莫忧心,我早在来时便已在这院中设下结界,旁人是听不见的。”
“那你也噤声,莫要扰了我。”
容与将将转身之际,江鹤眠肘行着向前挪了挪,仰首望着她道:“与与,那你也莫再恼我了可好?我确不知该如何同你解释,但我向你保证,待我自己理清了以后,我定第一时间告知于你可好?”
容与仰首望向无垠的苍穹,夜幕压得更低了。
天地永恒,凡尘一瞬。
这滚滚红尘中的每一人好似都被命运裹挟着,推向不知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