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凝神之际,那人的媚心之言自四面八方而来。
“桃花开了,漓漓。”
“桃夭之日,迎你归家。”
“就绣青竹吧,我平素就喜竹,再于叶缘绣上我的名字可好?”
“漓漓,自入冬以来你便总畏寒、易起热。近日城中来了一神医,我今日前访,为你寻了一方,神医说喝上月余便可愈。”
“漓漓......”
“漓漓......”
摈弃杂念间,花雨复现,铺天的花雨同飞旋的凝珠彻底扰乱了容与的心神。
她缓缓垂下执弓的手,将最后一枚玻璃珠子同弓一道握在掌心后,陡然取下灵簪自腕间至指尖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锥心痛感瞬袭而至,她的感官也立时得以敏化。
几息之间,她便重又执弓扣弦。
可最后一对双生凝珠自眼前掠过之时,她却罢了手。
“为何不出手?”媸漓怒道。
“我在珠中看见了你。”
“那又如何?”
“尚未遇见樗琰、连瞧见溪畔一支春花都兀自欢悦的媸漓才是真正的媸漓。”
“你说......什么......”
“他欺你害你,你替自己报了仇,却从不曾真正放过自己。”容与走近她继而婉声道:“放下吧,你不该日日活在这方幻境中任那无尽的仇怨暗无天日地生长,做回原本的媸漓吧,赎清往昔罪业,还自己一个新生。”
“新生......”媸漓兀自喃喃,却犹不愿就此罢手。
“最后一个游戏,你同他来,输了我便罢手。”媸漓指着江鹤眠道。
“一言为定。”江鹤眠朗声应下。
幻阵开启,二人如约入阵,却被传送至不同的境地。
甫一进入阵中,江鹤眠便觉周身灵力封阻,唯余血肉之躯。
罢了 ,他想。
举目四望,但见周遭林木叠掩,清溪湍湍,岸石流光。
此处赫然是个山谷。
沿着河畔兀自前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远远便望见容与背身坐在一块平坦的岸石上,好似在等着他寻来。
而她的身后一条黑首赤身的幼蛇正虎视眈眈。
江鹤眠见此心弦几欲崩断,却仍兀自屏息凝神悄然靠近。
约莫只余十几步光景之际,那蛇陡然凌空张口扑向仍自毫无觉察的容与。
赶赴不及的江鹤眠疾步飞身扑跃而起,虎口将将擦过淬毒的尖牙将她救下。
原来当时这样的距离,他是来得及救下她的。
若真同他所言,他在山谷对她一见倾心,恨不能立时与她赴白首之约,他又何以眼睁睁瞧着她落入蛇口,再伺机以救命恩人自居。
他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他自己,难怪她落了个此般结局。
“愿赌服输。”幻境碎裂的那瞬,媸漓变换回自己原本的音色沉声道。
“自去赎清此间罪业,重新开始吧。”容与行至她身前道。
“此前我害了太多人,天道不会再允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了。”她叹道。
江鹤眠闻言心下思量片刻尔后同她续言道:“你若肯真心悔过,我倒可以予你一个机会。”
“我愿。”
“同她定下魂契、认她为主,生生世世忠于她一人。”
“魂契?可我一旦离开这方法阵,黑白无常立时便会寻到我。”
“既要你离开,必能护得住你。待定下魂契之时,你自会知晓。”
“......好。”
言罢,江鹤眠凌空绘下符文,符文没入容与心间后旋即飞向媸漓,融入了她的魂魄中。
“原来,她竟是......”
察觉到江鹤眠制止的眼神后,媸漓止住了未尽的话语,转而走向了容与,垂首单膝跪于她身前。
容与见此忙搀住她的双臂将她带起,“从今往后,你便同我们一道,我只愿你做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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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出了桃花阵,在媸漓的帮助下回到了郊外那株大槐树边。
此行一遭于人世已过了三日。
时值子夜,浓雾缭绕间两个戴着鬼面罩的人朝着槐树行来,江鹤眠立时布下结界掩住五人。
“你说这城隍庙的老神仙真有这么神吗?”其中一人言道。
“你昨日没瞧见陈掌柜那对双生子呀?”另一人答道。
方才那人没再接话,兀自取出袖中之香焚起。
待得二人入界后,江鹤眠方撤去结界。
“城隍庙、双生子......此人必与此案有所牵连,吾等必得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