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卡。
出门从不看价格,反正有人会为她买单。
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一切都是应得的。
一切都倒转得如此真实,清晰得足以看清任何一张脸,除了离她最近的那个人。
她始终看不清。
甚至触碰不到他的肢体,永远隔着两三公分,触之不及。
她置身于回忆里,清晰地看着自己沉沦。五花八门的烈酒兑成绚丽的颜色,叫不出名字,也记不得是什么味道,只能回想起每次宿醉后剧痛的太阳穴。
密密麻麻如同针扎,钻心得痛起来,刺得她透不过气。
酒杯摇晃,冰块叮当作响,彩色液体不断翻腾,彩带从空中散落,周围的起哄声不绝于耳。
音浪震耳欲聋。
好似失去了重心,画面跌宕起伏,颠倒倒转。
江琳一向是卡座的C位,身着华服,笑靥如花。
她如鱼得水地招待每一个人。
一众人围着她,或真情或假意地替她庆祝。
他们都在说,“江琳,你快喝吧。”
“不喝让别人替你喝。”
“哎哟,还得是我琳姐啊。”
“来来来,干了干了。”
也是他们说——
“江琳,我也没钱。”
“我帮不了你。”
“没钱了?没钱了你还想找我们玩?”
即使江琳从未向任何朋友开口。
梦里阴沉沉的,风雨大作,江琳独自一人站在窗前,陷入绝望。
她想,跳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可视线全然被那身影挡住,她动弹不得,竭力挣扎着,试图看清那人的模样。
无果,那人如此坚固地挡住了她,任凭她如何反抗,岿然不动。
“你放开我!”她尖叫。
可那人没有跟她商量的意思,直接捂住她的嘴,“你别叫。”
“你也别想走。”
江琳觉得自己要背过气去,连哭都哭不出来,被禁锢住双手,眼前只有一团漆黑,耳边是那人克制住的呼吸声。
像是艰难忍住将她撕碎的冲动。
“你放过我行吗?”她觉得自己近乎哀求了。
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拥抱。
掐得她骨头都生生地痛,痛得快要碎成拼图,他坚实的手臂箍得越来越用力,江琳呼吸得越来越困难。
她听见有人在低声唤她的名字。
她只能沉默地,硬生生地熬着。
任凭剧痛侵袭她全身的器官,搅得她不得安生,好似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得到安宁。
是罪过吧。
她本就是罪人。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啊。”他低声呢喃着。
那人身上味道很熟悉,熟悉得她闻起来极度心安,包裹着她,就像一同度过的无数个夜晚。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如此壮烈的感情,已经分不清是爱还是恨。
天慢慢亮了。
他宛如电影退场,淡淡的,褪色,消失不见。
就如同,承诺得信誓旦旦,江琳最后,还是走了。
直到脚下一个腾空——
她醒了。
她想起来了,那个影子,是她曾经爱过的人。
醒来的时候,仍然是凌晨。
清晰的时钟显示在屏幕上。
她只睡了两个小时。
睡了比没睡还难受,浑身酸痛,万蚁噬骨,此时江琳已是睡意全无。半夜还有未读消息闪出,她点进去,是裴景宸。
消息显示两个小时前发送,就在她刚睡着不久。
是一条语音。
点击播放,背景音乐声忽大忽小,显然裴景宸在“睡觉”酒馆发来的。
“江琳,睡了没,没睡过来喝酒啊,今天有新品。”
“来试喝有小奖品哦。”
睡是睡了,但又醒了。
反正睡意全无,与其睁眼等着月色褪去,不如去那边打发打发时间。
至于明天有没有精神上班,那是明天的事。
江琳穿上外套,迎着冷风往酒馆走。
距离并不算远,只不过遇上一段上坡路,她走得很慢。
酒馆里正播放着低沉的民谣,悠长缓慢。
江琳推门进去,径直走到吧台,笑道,“今天茄子没来驻唱啊?”
“他今天有事提前下班了,”可可回答道,“江琳你先坐,等一下,我去给你叫裴哥。”
裴景宸出现在她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