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之死靡它(一)

封防务。”

    宋识低下头,声音越来越轻,“这些我都知道,可婚期将近……”

    难道还要一推再推吗?

    她知道当今国势益危,正是多事之秋,也知道任何人都当以天下兴亡为重,但三年前她就该和秦夷简成亲的,只是亲迎礼前夕金兵南下来犯,秦伯父誓死抵抗,最后伤重身死,秦夷简身为人子,当守孝三年,后来金人举兵再犯,攻破汴京,因他力主抗金,遭金人记恨,随太上皇帝一并被俘北上,现在三年孝期将过,他也回来了,却对婚事只字不提,留在汴京迟迟不肯回来。

    这几日她心里总是不踏实,觉得母亲与二哥有什吗事情瞒着自己。

    “夫人,夫人,秦夫人来了,”女使槐序急匆匆跑到章氏身旁低声禀告。

    宋识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秦字,眉间溢出喜色,抬头问向槐序:“秦?可是秦伯母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槐序自知犯了错,面露难色,犹豫不决地看向章氏。

    宋纪一甩衣袖,道:“长痛不如短痛,娘,别瞒了,阿识早晚都会知道。”

    看着二哥为难的模样,宋识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她攥紧被衾,迟疑道:“二哥,你们瞒了我什么?”

    章氏欲言又止,最后竟将脸别到一旁。

    宋纪叹了口气,眼一闭心一横,颤着声音道:“绍安……不在了,前日从汴京那里传回来的消息,绍安当时在城外督视,谁知金兵突袭,他肩上中了一箭,箭上有毒,没扛过去。”

    宋识脑中嗡鸣一片,她嘴角撇了又撇,觉得二哥一定是骗自己,从小到大,二哥总爱和自己玩笑,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可二哥眼尾绯红,不像是在说笑。

    章氏抹去女儿眼角的泪水,把她揽到怀里,“阿识,别难过,娘再替你寻一桩好亲事。”

    宋识闭上眼,心间的难过犹如决了堤的洪水,卷着浪头在胸腔中来回翻涌,她用牙齿紧紧抵住嘴唇,喉咙深处还是忍不住发出阵阵悲鸣。                                                /p>

    原来,那个梦是真的。

    秦夷简真的死了。

    “我不要好亲事,我只要秦绍安。”

    “我只要……秦绍安……”

    宋识已然泣不成声。

    断断续续的低泣犹如一把把利刃,狠狠剜在章氏心间,她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肩背,“想哭就哭吧,你的路还长着。”

    宋纪犹豫再三,还是狠下心道:“其实秦伯母今日来,就是想让你和绍安的亲事作罢。”

    宋识指节攥得发白,她猛地抬起头,打断宋纪:“不能作罢。”

    站在屋外等候的郭氏听闻此言,推门而入,哽着嗓子轻声劝慰:“阿识,绍安已经去了,你这又是何苦?”

    宋识抿了抿唇,压下心中酸涩,仰起头倔强开口:“我从未收到过退婚书,就算他死了,婚约还是作数的,不是可以抱主成亲(1)么?为何要将婚约作罢?”

    她这辈子,只认秦夷简一人。

    **

    满室红光澹荡,原是代表喜庆的颜色,此刻却因停在正中的朱漆棺椁而显得越发诡异。

    烛火忽明忽暗,将魂幡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宋识低头抱着灵牌,蜷缩在棺椁旁,她双目木然,盯着地上的晃影发愣,明亮的烛火映在她眸中,只照出一片荒芜。

    所有人都劝她放下,但十余年的情意早已深入骨血,根本无法割舍。

    只要闭上眼睛,秦夷简的身影就不断浮现在她脑中,可惜斯人已去,死生茫茫,两人再也不能相见。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一声男子低沉的叹息。

    宋识心间为之一颤,睁开沉重的眼皮,一抹玄色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绍安?”

    她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奔向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试探着喊出秦夷简的名字。

    伫立良久,唯有风声簌簌。

    宋识失落地垂下眉眼,却见地上多了一卷散开的竹简。

    竹简破旧不堪,上面皆是篆书,不过宋氏乃儒学世家,又有崇古之风,宋识自幼随父兄研究金石古物,辨识篆书也没什么困难。

    可越往后读,宋识的脸色越奇怪,她蹙紧眉梢,把竹简上的文字翻来覆去地读了一遍又一遍,“三年,丹而复生,丹所以得复生者……以丹未当死,因告司命史公孙强……(2)”

    也就是说,世间的确有死而复生之法?

    泪水一滴滴滚落,落在手上时,仍能感受到残余的温热,宋识怔愣许久,心底逐渐燃起一丝希望。

    她抹了抹眼角,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可等她张开嘴,却猛然从梦中惊醒。

    低头去看,手里根本没有什么竹简,只有秦夷简的牌位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