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儿传到越州,少说要一日,徐宪使(2)动身前往平江府也要耗费几日,”宋纪道:“照信上所说,那梅天梁在平江府为非作歹已五年有余,徐宪使身为两浙路的提点刑狱公事,不可能毫不知情,是以此人背后必有靠山,他既然把罪名安在大哥头上,又捏造出了罪证,定是不想让人查出真相,只怕徐宪使还未赶到,大哥便已经……”
章氏站起身,声音平静地有些压抑:“命人备马,今日我便动身去往长洲。”
宋文通拦到她身前,“阿筠,你去长洲做什么?要去也是我去。”
章氏看着他,冷笑道:“你怎么去?阿识重金招请僧道作法,他们说你中饱私囊,倘若大郎之事你亲自下场,他们又会说你什么?以权谋私?还是罔顾纲纪?”
宋文通不是没想到这些,若非有人授意,弹劾自己的札子不可能如流水一般呈上去,包括这次大郎入狱,他也知道与对方脱不开关系,可他不能置妻儿安危于不顾,“长洲路途遥远,你去那里让我如何放心?”
章氏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坦夫,我长兄如今就在秀州,虽说官职不大,但也能顶些用。”
宋纪道:“我和娘一起去。”
宋文通仍觉不妥,“你去能顶什么用?案子能捋明白吗?小心他们急了又往你身上泼脏水。”
宋纪皱眉道:“那爹爹可太瞧不起我了,好歹我也当过一年的判官,经手的案子从没出过错。”
众人举棋不定时,宋识忽然瞥见镇纸下压着的书信。
纸上恰好露出一行小字。
她心中一跳,想也没想便跑到书案前挪开镇纸,将信拿在手中翻看,上面那张字迹潦草,但能看出是大哥的笔迹,应是写得太过匆忙,上面只简单列出梅天梁横行乡里的恶行。
可宋识总觉得信里还藏着别的线索,她把信从头到尾又看一遍,忽然发现其中几列的第一个字位置都略微往上,应当是大哥刻意为之。
思忖半晌,她蹙成一团的眉梢忽然扬起,“我知道如何证明大哥的清白了。”
“如何证明?”宋纪迫不及待道。
宋识举起信,手指圈画出四个字,“爹爹真是粗心,竟然没发现大哥在信中留下的暗语。”
章氏定睛一看,“鉴……之为明?”
宋文通捋着胡须一通琢磨:“ 此句出自安乐先生的《观物吟》(3),你大哥想以此句说明他是清白的?”
宋纪恍然明白,激动道:“大哥是想说他把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藏在了铜镜之中。”
宋识点头,“二哥说得才对,此诗以铜镜为喻,意在要洞察表里,大哥正是要我们刨根问底,毋被此案表象迷惑,大哥既然能在信中列出梅天梁的罪状,必然已经掌握了证据,如果想尽快查明,只需找到大哥搜集到的证据即可。”
至于证据在何处,已经很明显了,只要拿到铜鉴,案子便能明了。
章氏瞟了夫君一眼,道:“天天与那群酒囊饭袋喝酒吃肉,现在好了,脑子还不如阿识和二郎灵光。”
宋文通不敢反驳,点头如捣蒜:“夫人说得是。”
章氏快步走向屋外,“二郎,收拾好你的东西,今日咱们就去长洲。”
宋识追在母亲身后,喊道:“娘,我也去。”
章氏没有过多犹豫,点头答应。
宋纪道:“你莫不是还想着那件事?我可打听过了,那里没有高人,只有江湖骗子,昨日被你送去官府的假道士,就是从长洲那边过来的。”
宋识眉心忽蹙,似是想起什么,“他是长洲人士?”
宋纪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是吴县的,不过长洲吴县离得近,也差不了多少。”
说到此处,他猛然反应过来,“大哥这件案子,也可以从此人入手。”
宋识道:“昨日我揭穿那假道士后,他说有人仗着权势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现在想来,恐怕就是与官府强征杂税有关。”
宋文通道:“你们全要去长洲,此事就交由我处理,有什么消息我再传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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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府监牢。
“站住,监牢重地,岂是你们随便进的?”
两名狱卒持刀横在路中,斥问来人。
来人面不改色,不紧不慢亮出牙牌,“我乃两浙路提点刑狱公事徐宪,前来复勘长洲县库银贪盗一案,现需审问长洲县知县宋鉴,尔等横刀于前,可是要阻拦本官办案?”
其中一名狱卒听清来者身份,脸色大变,不由向身后的监牢看了几眼,才拱起双手支支吾吾道:“不,不敢,小人先去向梅太守通传一声。”
徐巩冷哼:“不必,本官已经与梅郡守打过招呼了。”
狱卒半信半疑,又向身后瞥了几眼,梅太守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