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开了家酒肆,就在骆氏布行的对面,散衙之后,赞府可肯赏脸前去,与抱玉小酌一杯?”

    她放开了嗓门,邀请得光明磊落,引得科房胥吏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徐为表情一僵,显是有些不自在,“诶呀,真不凑巧,家中还有事,改日、改日吧!”

    “这么巧?那可真是有些遗憾!”

    抱玉微笑着目送徐县丞远去,待到他身影消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西厅一众杂任杂职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上官了,抱玉却神色自若,一进来便问:“州司的牒文可收到了?”

    众人圆睁着眼睛看她,齐齐点头。

    “速去誊成牓文,午后牓示各乡各村,日落前务教管内百姓知晓延期之事,但从容纺织,无需高价采买,亦无需贷钱输纳。不良人巡视村口,再有商户胆敢于市外贩布,就地捆绑,押回西厅处置。”

    众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阵点头。

    抱玉转向周泰:“周书手,你过来。”

    周泰的心悬了起来,他现在是完全猜不透这位年轻县尉的心思了,不敢多言,只沉默地立于案前,静候钧意。

    薛县尉坐到榻上,手扶挟轼,脸似寒玉,一语不发地看过来。不过几息的功夫,周泰就被她看出了一脑门汗。

    “你紧张什么?”抱玉噗嗤乐出声来,扬手掷了一只青布算囊过去。

    那算囊沉甸甸的,粗估也该有几十贯钱,周泰诧异:“少府……这是何意?”

    抱玉笑道:“因我一人牵累你们一众,实在过意不去。你去将这钱给大伙分了,不足之数,待到这月的俸钱发下来再一一补齐。”

    周泰当真是没想到,她将自己唤进来,为的竟是这么一件事。

    看得出来,薛抱玉在银钱上并不宽裕。

    一般的县官到任后都忙着置办产业,手头紧张些的,也要先赁一处宽敞居所,唯她一直住在官舍。丰海县的官舍狭窄逼仄,夏季闷热、秋冬潮寒,若非为了节省                                                银钱,实在不必如此。

    她身上那件浅青便袍也已洗得发白,似乎并无几件可供更换。

    这么一想,去除这半年的吃喝等必要花销,算囊中的该是她上任以来全部的俸料钱了。

    “……少府不必如此!”周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抱玉摆摆手:“休要啾唧,且去做事,回头检点几个粗壮武吏,明日随我去府仓视看。”

    ·

    府仓门前,乌桕叶似是又红艳了些,骆六依旧稳坐在筌蹄上喝茶,两个仓督站得笔直,一左一右分布,似是要夺尉迟和秦琼的守门之职。

    ——这俩人身上的伤还没好,稍微弯腰便有皮开肉绽之苦,只得笔直挺立。

    原以为只要捱过最后一日就可回家歇着了,谁知庸调之期竟然活生生地往后延了半个月,两位仓督心里恨极,得空便骂薛抱玉。一天半过去,二人嗓子都有点冒烟,兀自咒骂不休。

    骆六听得心烦,“我说你们有完没完?我早就说过,那姓薛的就是个愣头货色,不知天高地厚,逞一时之快罢了!”

    呷了口茶,他瞅着两个仓督,又阴测测地笑道:“你们还别不信,他这回可是将郑明府给得罪透了,等着瞧吧,姓薛的就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是么?我倒是才知道,你竟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骆六话音才落,抱玉便笑着从乌桕树后绕了出来,“尔既能掐会算,不妨当场卜一卦,算算本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骆六一惊,下意识直了腰身,待到反应过来,又松弛了下去,淡淡道:“少府说笑了,这几日无人过来送布。”朝仓门努努嘴,“样布也都挂着呢。”

    “看来你的卜算本事还不到家。”

    抱玉袖手走上台阶,到他身前止步,微微俯身而视。

    骆六心里一紧,只见上方的小白脸倏尔变色,“无耻小竖,本官岂能与你说笑?来人,给我将他捆到树上,鞭笞一百!”

    “……你敢!”骆六也变了脸色,“卑职并无过错,少府何故打人?”

    抱玉被他问得呵呵地笑了起来:“骆六啊骆六,打你还需要理由么?本官看你口歪眼斜浑身难受,这就是你的过错!”

    武吏们都觉得这对话邪性,迟疑着不敢上前,抱玉撩起袍子给他们示范了一脚,骆六大叫一声跳将起来,下一刻就被一拥而上的武吏制住,几下绑到了乌桕树上。

    这回不消县尉亲自示范,武吏已经乖巧地扬起鞭子,争先恐后地朝着骆六狠抽过去。

    “薛抱玉,你——啊!”

    “堵嘴堵嘴!”

    “诺。”

    “叫啊,你怎么不叫了?蝇徒鼠辈!阿耶既已将大事做下,收拾你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