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共有两层,她来这里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到了书肆后径直走向二楼阁楼,那里的藏书更多更杂。行至楼梯口时,见一道清瘦的身影站得笔直,言辞恳切:“还请掌柜的看看......”
“去去去,哪来的穷酸书生,你这画既不是师从大师,又没有名家印章,收了也卖不出去。”
“您要不再仔细看看吧。”书生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长衫,怀里抱着一堆书卷字画,目光似有失落。
温稚颜朝着这边走来,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连忙迎了过来,露出一颗金牙点头哈腰道:“温姑娘来了。”
书肆的掌柜姓翁,湖州人氏,祖传一门制笔的手艺,其中湖笔最为出名,由于制作工艺繁琐,且价值不菲,需要提前半年定下。
见到这位出手阔绰的贵客,翁掌柜自然是合不拢嘴,没有再理会一旁的书生,道:“笔已经备好了,书肆近日又上新了许多书,姑娘可慢慢挑选。”
温稚颜微微一笑,转头对着书生说道:“我可以看看你的画吗?”
书生怔愣了一瞬,耳尖泛起红晕,挑了一副最好的画递了过去,腼腆笑笑:“献丑了。”
温稚颜展开那幅画,心中微微惊叹。若不是她在东宫见过带有先帝爷提字的《昼锦堂记并图》,都要怀疑手里这幅画是不是流落在外的真迹。
眼前这幅画的笔触生动细腻,比真迹少了一丝遒劲,多了一丝婉约。
“临摹足有八九分相似。”
书生轻笑一声:“以假乱真,养家糊口罢了。”
翁掌柜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心中开始琢磨,这画确实不错,即便是赝品也算是高仿中的精品。
倒是小瞧了这个粗布麻衣的书生,向来精明的眼里闪过一丝算计,随即开口道:“就一两吧,若有其他的我也可一并收了。”
书生连忙将其余的一股脑塞给了他。
翁掌柜觉得自己即将大赚一笔,呲着牙接过了那些画,不料被横插过来的一只素手打断:“这画若只卖一两岂非可惜,依我看合该也要二两银子才是。”
翁掌柜有些肉疼,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一两银子已经算他大方了,若二两银子,他赚的银钱就变少了一半......
纠结之际,书生主动开口道:“无妨,一两银子已经很多了。”
“是是是,公子若日 后还有,也可送到我这来。”
温稚颜见他们二人成交的痛快,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上楼,自顾自地在书架前随便翻看,选了几本关于蜀中风土人情的书。
这一看起书来便忘了时间,她从书里抬起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视线移到窗外,此时的天空早已繁星点点。
温稚颜伸了个懒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她看书的时候容易痴迷,因而今日并未带苍兰出门。一只脚还未踏出房门,便跟迎面而来的黑衣人撞了个满怀。
这个黑衣人倒是眼疾手快,一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手迅速关上房门。
温稚颜瞪圆了眼睛,她这是遇到传说中的绑匪了吗?
今日明明看过黄历才出门的。
木质阁楼并不隔音,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世子去哪了?”听声音是个女子,语调有些生气:“我方才明明看见他了。”
“小姐,太阳下山了,我们还是回府里去吧。”
“不行,难得今日在书肆遇到,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世子?
温稚颜仰起头,四目相对,晏行周今日一身黑衣窄袍,抬手间有一股好闻的木质清香,不像是熏香的味道。
淡淡的,她很喜欢,忍不住又嗅了嗅:“你好香啊。”
“你怎么在这?”
二人异口同声。
晏行周朝门外瞟了一眼,回过头来低声道:“明日国子监就开学了,你就这么想跟我见面,一天都忍不了?”说完才注意到,少女白皙的小脸上赫然出现了几道红印。
回想一下方才柔软的触感,他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
显然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什么啊?”温稚颜挠挠头,从他话里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遭了,我课业还差一点没写完!”
晏行周简直不知道怎么说她好了,这个小呆子宁愿不写课业也要来等他,就这么怕他跟别的女人见面吗?
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皇上让他查的案子还没有头绪,外面那个女人是关键人物,他没空跟她谈情说爱,于是开口:“你的小心思能不能收敛点。”
还他好香啊,至于这么馋吗……
温稚颜有些惊讶,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