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火苗

侵入骨髓的冷。

    寒意来袭,四肢逐渐麻木。

    她保持冷静奋力向上游去,身体却如灌了铅般沉重。

    太冷了。

    混沌意识中,双腿被什么东西缠住。

    奇怪,湖里也会有藤蔓吗?

    她用力地往下蹬,将它甩开。

    不过片刻,那麻烦的藤蔓又缠上来了。

    早知道应该把自己吃胖点,这样就可以飘在水面上。

    打不过就加入,这水草还挺暖和的,她忍不住往里钻了一下。额头撞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一半圆润一半尖锐,硌的不太舒服。

    她莫名又想起了那日头发勾在晏行周衣料上,他的胸前也是这个触感。

    遭了,怎么这个时候也会想起他。

    “温稚颜,不许睡。”

    好吵。

    温稚颜睁开眼。

    少年俊美的脸略显苍白。

    燧石碰撞的声音在山林间响起,温稚颜呛了水,止不住地咳嗽,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是叫你别乱跑吗?”晏行周发丝滴着水,动作生硬地拍着她的背:“手疼不疼?”

    温稚颜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摇头:“不疼。”

    晏行周毫不顾忌地捏住了她的手腕,意味不明:“那你的意思是这里沾上苹果酱了吗?”

    温稚颜眨眨眼,散去水雾,尽量让自己看清一些,手腕那里有一处不浅的红痕,应当是被水里的树枝划伤的,渗着丝丝血迹倒真像苹果酱。

    还是红苹果。

    死里回生的感觉还是很美妙的,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救命恩人唱反调,腕子往回缩了一下。

    挣脱失败。

    殊不知在某人的眼中自己现在的样子更像是一个红苹果。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害羞,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温稚颜听不懂,她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

    暂时先不要思考了吧。

    晏行周第一次给女子处理伤口,细白的手腕感觉稍一用力就断了。

    思绪拉到那日午后,满地散落的箭簇,少女发丝黏在脸上,脊背挺的很直,对着日光练了一下午的箭。

    “世子,谢谢你。”温稚颜盯着他包扎的动作,骨节分明的手甚是好看,                                                喃喃道:“你肩上的伤好了吗?这样泡了水会不会更疼了?”

    晏行周松开了她的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道:“为何不来找我?”

    温稚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问题,她觉得能问出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奇怪。

    她哥哥再不靠谱,也是她哥哥,总比麻烦外人要强。

    欠晏行周的人情就像滚雪球,越来越大,她很怕最后自己无力偿还。

    不过瞧着他现在脸色不太好看,便没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毕竟若叫他误会自己武功还不如温容时就不好了。以她哥的那个三脚猫功夫,跟晏行周相比未免有些过于羞辱他。

    余光瞥见他的衣服还在滴水,想到他是为了救自己上来才弄成这样的,顿时生了愧疚之心:“要不你把外袍脱了吧,这样湿漉漉的多难受。”

    又来了。

    他真的快受不了了。

    “温稚颜,你知道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意味着什么吗?”晏行周添火的手一顿,俊美的脸变得有些别扭,强装镇定道:“上次在藏书阁是意外,是迫不得已,即便你再那什么我,也不能如此行事。”

    “况且,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温稚颜却只听进去了他的后半句话,心生疑惑:“脱个衣服还要心理准备吗?那你不脱我先就脱了。”

    晏行周听到动静,见她真的准备解开腰带立刻转过身躲开视线,咬牙切齿道:“如今还未成婚,你就......”

    “我就什么?”温稚颜将被烧毁的外袍丢在火堆一边,露出里面青绿色的衣裙,托着两个小酒窝笑道:“我今日特意穿了两件,本来是为了防止骑马的时候摔下去准备的,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说罢,拢了拢一旁的树枝凑到晏行周身边:“先把这个烘干,再换下来烘干身上这件,我聪明吧?”

    周遭异常安静,零星只有火苗跳动的声音。

    晏行周僵住,大脑一片空白,终究是控制不住地回头。

    少女果真换了一身衣裙,灵动的眉眼在微弱的火光下格外耀眼,衣袖随着动作滑落到臂弯,手臂还有几处浅浅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下显得愈发狰狞。

    晏行周喉头滚动,面上浮起一圈可疑的红晕:“还行,不傻。”

    他在想什么,亦或者是期待着什么?

    温稚颜盯着他的腰线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