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信的。此事必有由来。
李棠那次封了地窖之后,便派了人在此地明察暗访,直到近日,将神女祭山的恶俗查了出来。此地山民过了几十年太平日子后,不再用本地女子祭山。每逢祭山前夕,便到百里之遥的路口设伏,每遇年轻未嫁的女子路过,便设法将其抓来,扮作祭山的神女。初夏时,一群山民在山神庙中放迷烟抓陈荦,不巧被李棠撞破。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些山民埋伏抓捕未婚之女未遂,眼看七月十五之期将近,竟然凑出钱财,到苍梧城中购买。不巧,陈荦因不被鸨母所喜,被她卖到了此处。
杜玄渊坐起身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坑底有瘴气,他们提前料到了。没料到的是,月圆之夜正是瘴气最浓重之时。他们头上所系的特制罩巾,到最后也起不了作用。昨夜,杜玄渊自恃体力,从坑中出去了一趟,探得那喜轿中的神女是谁人之后,又从峭壁处坠回了坑底。
返回天坑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十分模糊了。昨日随他一起进入这天坑中的十名将士,此时都已经走散。
怎会有如此厉害的瘴气?还能致人出现幻觉……
杜玄渊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浅滩,无奈地想,若不是瘴气致幻,他为何会在那处看到一漂浮的红衣女鬼。
那血红的衣裙在水中飘散开来,如同一朵随水流动的幽冥之花。
若没有女鬼,那就真的有个人!杜玄渊瞬间清醒过来,拿起遗落在溪石后的玄铁剑,“铮”地一声拔剑出鞘,站了起来。
待那红衣随水流缓缓飘近了,杜玄渊觉得有一丝眼熟。
他走到绵软的滩涂处,用剑尖挑开覆盖面容的薄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竟是陈荦!杜玄渊吃了一惊,吃惊的不是陈荦如同红衣鬼魅,而是,陈荦没有被救出,不知为何漂到这天坑底来了。
头顶一缕日光穿过峭壁岩石的罅隙,照在陈荦苍白的脸上。
“咳咳——”陈荦的脸微微一动,蓦地呛出一口水,却没有醒过来。
杜玄渊双手伸至陈荦腋下,将她拖到干燥处。正准备蹲下来救人,陈荦眉头一皱,又呛了一口水之后,居然自己挣扎着醒了。
她被那缕晨光所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这不会是幽冥地府吧?地府中怎么会有杜玄渊?
陈荦磕磕绊绊地问道:“我这是死,死了吗?”
杜玄渊蹲在一旁:“你没死。陈荦,发生了什么?”
昨晚在那浓雾鬼境中一切像是从脑中闪过,像是做梦般恍惚。陈荦伸手搓去眼睫上的青苔,努力盯着杜玄渊的脸,好半天才确认自己真的活着。
“杜玄渊……”
她清醒过来,想起一件事。“昨夜既是神女祭山,那,代替我留在轿中被抬到祭坛的那个人,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逃脱?他还活着吗?”
那人奉命救了她,若是他被扔进救幽天坑丢了性命,陈荦将余生不安。
杜玄渊神色沉重:“还不知道。”
按他的安排,陈荦此时应该已被送出山外,可她为何昏迷着出现在这天坑之中。
“陈荦,你快告诉我,昨晚外面发生了什么?”
陈荦还十分虚弱,一张脸白得不像真人。待两人分别说完昨晚发生的事,那张脸更白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病的。
陈荦:“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你信鬼神之事吗?”
杜玄渊摇头:“不信。”
瘴气散去,杜玄渊现在恢复了体力,准备在这天坑之中一探究竟。神女祭山之时,那天坑之中大炽的赤光是怎么来的?他不相信真的是什么鬼圣显灵。
他不能抛下陈荦,便将她扶起来,准备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安置她。
陈荦身上穿的嫁衣样式太过繁复,她走两步,沾满泥水杂草的外袍笨重地拖着脚步。陈荦将外袍脱掉,一下子轻便多了。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这天坑中有什么。为什么那些村民竟然忍心使用人祭。”
她恢复得比他想的要快。手无寸铁落入这天坑绝境,神气竟也没有多少颓丧。她虽然纤瘦,但并不微弱。
带着她虽然不免累赘,但最终还是要护着她出去的。杜玄渊思索片刻,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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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滩涂处站起,往四周看去,便明白了九幽天坑因何而得名。
他们所处的地方,四周峰壑合围。峰顶尽是断崖绝壁,中间陷入地底,布满巨木深潭,仿佛真的是什么神鬼之力所致的巨坑。
这天坑太大,最远处的峰壑像是在几百丈之外一般遥不可及,近处的峭壁上则攀满了粗大的野藤。单凭目力,杜玄渊已找不出昨夜进入天坑的下坠之处。
脚下山溪是这一带的最低处。附近林木森然,地势嶙峋,一时竟看不出这溪水是从何处流出的。
杜玄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