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不似人间的冰冷,死亡气息铺天盖地。
萧蕴正要上前,被崔寒烟闪在身前一把挡于身后:“公主莫慌,有微臣在。”
她倒是不慌,这鬼又不是来找她的。可是于他宽阔的背后,萧蕴还是感觉到一丝安心。
“就这么看着吗?”半晌见另两人还是毫无动静,任宋桂被扼紧咽喉命悬一线,连抗争都没有,萧蕴实在是忍无可忍,用手指轻轻拨开崔寒烟,立到前面来,神色凛冽,“若是不合力,今日就只有死路一条。”
话已明说,此时该怎么做最能讨她欢心,可还是没有人敢去救被桎梏住的宋桂,他在恶鬼的手掌之下有出气没进气,被拽着往外,嘴里还断断续续说着几个字。
“不,不……”
黑白无常却又忽地从门外飘了出来,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条更粗更长的铁索,从后一把勒住鬼的脖子,怪笑着往外拖。
电闪雷鸣里惨白的光乍起又消失,鬼嘴里在呜呜直叫,一个光亮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他眼角拉出两行血泪。
他在哭,让人心酸不已。黑白无常停下动作,似乎发现了什么,绕着宋桂转圈圈,转了两圈,忽地将索换了人,一把套住宋桂脖子。
“杀人偿命!”
“走,下地狱!”
宋桂喊声凄厉崩溃,伸手抓挠脖子上缠绕的铁索:“不,我不去,刀是我的,可你不是我杀的你,是戚镰,是他夺了我的匕首杀的,他才该下地狱!”
“抓他,抓他!”
黑白无常置若罔闻,尖叫道:“就是你。”
“我冤枉!”宋桂不顾仪态地大哭起来,哭声响彻整个使馆,“我不能死,我爹在等我回家,人不是我杀的,我不服!就算是真到阎王殿,我也不服!”
黑白无常对上眼神,鬼一摇一晃呜呜叫着又走回院子里,这次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李珊瑚。
“我不……不是戚镰!”李珊瑚惊慌后退,指着身旁,“是他,他才是,是他嫉妒崔寒烟,想除掉他,让北戎云曲开战,谁知道他命那么大!”
“都是他干的,与我们无关!”他分明已经失去理智,“你要报仇,你找他,找他!!”
大暴雨眼看要下来,雷声有所消减,风平浪静的一瞬,一道狭窄的身影从萧蕴身侧踩着栏杆飞出,落在院里。
“装神弄鬼,我到要看看你是谁!”
戚镰出手狠厉,连萧蕴都看得出招招致命,但鬼却毫无惧色,头发挡着脸也不影响他的动作,冷静连贯地后退躲闪,再趁其不备一招落在腕上卸去他的力量。
喀,是骨折的声音。
戚镰疼到失神,被鬼趁势按住肩膀再度卸去肩背力量,软趴趴倒在地上,艰难蠕动,再也爬不起来。
“是你杀了我!”鬼仰天吼叫,“拿命来!”一掌劈下。
“住手。”萧蕴适时出声,“留他一命。”
手掌堪堪停在戚镰耳畔,掌风之下,戚镰瞳孔放大,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抬手摘下面纱,露出真容。
“你,你是……”他拼命挣扎,不甘心吼道,“你是那个丫鬟,你根本不是公主!”
眼前的少女却只是淡漠地看着他,只一个眼神,便让他不得不信,她就是那个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小公主,骄傲着,且尊贵着,谁都休想轻易征服。
越想越恨,原来一直以来,她都在骗着他们这些人,好个大晏,好个心机深沉的宁秀公主!
“本宫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有杜大人在,皇子殿下还不够清楚?”萧蕴面无表情盯着戚镰,杜瑜闻声朝她行礼,崔寒烟亦谦卑同礼,戚镰眼神彻底涣散。
“杜大人。”萧蕴转向杜瑜,“如此应该可以对北戎那边有个交代了。”
“是。”
萧蕴又看回崔寒烟,他低着头不敢看她。她也并未催他,只道:“二皇子可安心在大晏休养,待伤好完全,便可一解思乡之苦。”
说完所有,萧蕴走下台阶,朝着戚镰身旁立着的一条鬼走过去,红焰翠竹向杜瑜和崔寒烟行礼告辞,跟在萧蕴身后。
走到近前,萧蕴从乱七八糟的头发里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眼下还有斑驳的红色长痕。他目光平静。
“她们两个怎么把你画成这样子?好丑。”萧蕴忍住想笑,努力板起脸孔,做出不满意的样子。纵是做了鬼,其实也还是好看的,其实只要是陆狸,就好看。
他本就生得好,但这个样子嘛,还是不要让他人看清为好,毕竟陆将军一直都是英武潇洒的模样,要面子。
“这位高手是……”杜瑜上前问。
“我带的人,走吧。”
萧蕴并未揭破,跟杜瑜告辞,牵住陆狸的手往外走,他默默跟着走出使馆,黑白无常正在马车旁等着,还扛着招魂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