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窥视

“这只是我的防身之物,是你们擅自摔它。”君浮玉漠然瞥了叶衿一眼,“砸也砸了,骂也骂了,还想怎样?再闹下去,误了早课时辰,当心你师尊不要你了。”

    叶衿恨得咬牙切齿,扭头痛斥几个跟班:“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揍她!”

    其余几个弟子领命,拔剑向君浮玉袭来。

    叶衿也罢,喽啰也好,论修为,虽和君浮玉相差不大,在实战经验上,却与她是云泥之别。

    君浮玉顺手从旁边地上捡了一根桌子腿,噼里啪啦一顿敲,打得几人鬼哭狼嚎。末了,她一脚踹上叶衿腿弯,恨铁不成钢地斥道:“不成器!宗门供你吃喝,难道是为了让你聚众私斗么?”

    “你给我等着!等着!”叶衿在跟班面前被下了面子,耳根火辣辣的,一边虚张声势吆喝着,一边跟着众人步伐,逃出了君浮玉的小院。

    “师尊好气派。”一直沉默的谢无妄拍了两下掌,掀起浓密的羽睫望向她,语气幽幽,“刚才的事,是你给我的下马威?”

    君浮玉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像在打量一只突然开口说话的猫:“我若是想在你面前立威,何须劳烦这么多人陪我演戏,直接揍你一顿不就行了。”

    这小乞丐,从哪学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

    “殴打徒                                                弟的事如果传出去,怕是会坏了师尊贤良的好名声。”谢无妄侧躺在她的榻上,一双黑眸紧盯着她。

    君浮玉似笑非笑:“是吗,那怎么办。”

    他放轻语气,嗓音低沉而柔滑,像一勺香醇的酒液,带着几分诱哄:“为了避免我到处乱说,师尊需先拔了我的舌头。”

    君浮玉沉默片刻,拎着桌子腿转身,居高临下地看他:“从相遇开始,你说话就夹枪带棒的,到底什么意思?”

    “这就嫌我烦了?”他眨了眨眼,装模作样地拭泪,“徒儿自小丧父失母,无人教我规矩礼节,就算说错了话,也不是有心的。”

    君浮玉抿了抿唇,走近床榻弯身低头,与他四目相对。

    她和他的距离极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耳侧乌亮的发梢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触碰谢无妄的睫毛。

    谢无妄以为她会如旁人般,流露同情怜悯的神色,君浮玉却将手中的桌子腿一横,挑起他的下颌。

    “以前无人管束你,现在我教。”她轻声道,嗓音凛冽如冷泉,“将昨夜的心诀抄完,否则今日别吃饭了。”

    她的后半句话淹没在沉重的钟声里。

    没时间再和谢无妄说这些磨牙的废话,君浮玉抬手施出咒诀,将他锁在房中,拂袖而去。

    归月宗内,有一口名为定灵的石钟,声音厚重沉稳,据说有蕴养体内灵气的功效。每个时辰,都会有专门的弟子敲响石钟。

    已是辰时,到内门弟子上早课的时间了。

    君浮玉早已对宗门内各种小路暗道烂熟于心,她沿着一条翠竹丛生的石道,七拐八绕片刻,拨开身前浓密的树叶,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处高耸的石台,边沿种着几棵寒气凛然的松树。

    一位身穿云纹青袍的弟子立在台上,心无旁骛地练剑,日光被树枝切割成片片白梨花瓣,洒在他锋锐的剑刃之上。

    其名沈执,是流光仙者座下的首席弟子。

    白袍青年倚在树边,不时指点一二。

    那青年生了一张可以称得上是艳丽的脸,眼尾的红痣像一滴血泪,衬得他的五官越发妖异。神情却冰冷肃穆,如浸霜雪。

    这便是归月宗的流光仙者,慕落衡。其佩剑名为流光,故而得此号。

    乍见故人,君浮玉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攥紧双拳,泪水盈眶而下。

    “师尊,大师兄。”她望着两个身影低声默念,任凭泪水滚滚而落。

    上一世,在她最窘迫之时,是流光仙者出言相护。能做他的徒儿,是她此生最为欢喜的事。

    还有她的大师兄沈执,性子温和仁善,一直将她当作自己亲妹呵护,经常送她名贵的法器药材。

    这样好的人却被魔族拐骗坑害,经脉尽断、走火入魔而死。

    既然重活一世,她定要保全宗门,保这二人平安。

    风掠过竹叶,簌簌而响。流光仙者眉心微动,抬起下颌,目光投向君浮玉藏身的方向:“是谁。自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