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破阵

式中的轿夫乐师:“这些都是纸傀儡?”

    “错了。”寒凉而澄澈的声音落在耳边,“是木傀儡。”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君浮玉激动扭头,将眼下的窘境抛到九霄云外:“师尊!”

    围墙之外,天光之间,流光仙者立在佩剑上,负手瞰她。他身形本就纤长,绣了暗金竹叶纹的纯白衣袂随风飘动,更显得光风霁月,遗世独立。

    “师尊怎么找过来了?”疲惫与左手伤痛一扫而空,君浮玉目光殷殷,仰头望着他。

    “你已消失两日,我自然要来寻你。”流光仙者眉尖轻蹙,看向城主,“我徒儿做了什么孽,竟让阁下如此动怒?”

    “师尊专门来寻我?”君浮玉感动得一塌糊涂,眼前蒙了一层水雾。

    身旁响起谢无妄幽幽的嘲讽:“你擦擦眼泪吧,哦不,是擦擦口水。”

    “罢了。”城主似乎认识流光仙者,见了他,目光微微闪烁,迅速改了口风,“三日后的祸事,我一个人也能解决。你们快些离开,看着就心烦——千万别回来了!”

    “那就有劳了。”流光仙者微微颔首,看向君浮玉,“走吧。”

    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看过谢无妄一眼,也未过问,为何君浮玉身旁会跟着一位魔修。

    既然师尊不问,那君浮玉自然不会主动说明,亦步亦趋跟在                                                流光仙者身后,脑袋里的讯息搅成了一团浆糊。

    虽然城主说他有办法阻止烛妖降祸,但君浮玉总觉得此事处处都透出古怪,很想回去调查清楚。

    只是那城主变脸比翻书还快,已将她驱赶出去,若再回到城中,显得她也太不知好歹了。

    疏风掠过,流光仙者耳后的一缕乌黑发丝飘动,映进君浮玉的眼底。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留在城中的好理由——她还有一支簪子未买!

    “恭请师尊先回宗门。”她慌忙行礼,“徒儿愿意留在这里,帮那城主平息祸患。”

    流光仙者并未多言,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以指尖为笔,龙飞凤舞画出符文:“若遇凶险之事,燃此符咒。”

    君浮玉识得那是一张传送的符咒,兴高采烈地接过来,躬身低首作揖:“多谢师尊!”

    再抬起头时,流光仙者的身影已然映在苍空之中,御剑渐渐行远。君浮玉小心翼翼将符咒藏进左襟内,妥帖地靠着胸口位置。

    “你竟仁善至此?”谢无妄冷哼,“旁人要杀你,你还想帮他解决祸患?”

    “我总觉得此事并没这么简单。”君浮玉默念咒诀,以法术改变了二人容貌,率先向城中走去,“来吧,我给你买一身新衣服。”

    桃溪城中仍是喧闹繁华,君浮玉带着谢无妄逛了一圈,遗憾地发现,那卖簪子的铺位似乎生意颇好,已经早早地收摊了。

    正好路过一家成衣店,她边向门内走,边扭头看向谢无妄烧焦的衣摆,扬了扬下颌:“来吧,给你换身新衣,说到做到。”

    正说着话,她削瘦的腰间却被不知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事发突然,君浮玉短暂地失去了平衡,身躯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栽倒进谢无妄的怀里。

    少年魔修一动未动,眼瞳静如深潭,既没有抽身躲避,也没有扶她一把的意思。

    “无名!”她急切唤道,长剑循召出鞘,撑住君浮玉的身躯,剑尖撑在地上,当了回憋屈的拐棍。

    堪堪站稳后,她看清了方才险些撞倒她的身影。

    是个仓皇奔逃的女子。深蓝衣袍的前襟歪歪扭扭,梳着妇人发髻,一双眼哭得红肿,脸颊带着几道血痕,十分凄惨。

    旁边逐渐围了两三个凑热闹的看客,向女子投来怜悯的眼神,摇头叹息:“这李二又发疯了?”

    “他总是这样!白日里喝酒,醉了便拿他家中人出气,唉!”

    “他这娘子本就是孤贫出身,门楣不高,能嫁给李二,也算是她的福气。”

    话音未落,成衣店里窜出一个浑身酒气的男子,满脸络腮胡,双臂的袖口都挽了上去,气势汹汹大叫:“跑?你还敢跑?”

    “多次殴打他人,行径如此恶劣,你就不怕大妖责罚吗?”君浮玉长身玉立,横臂握剑,将哭泣的女子护在身后。

    “殴打他人?”男子脸色酡红,虽醉醺醺的,但意识尚且清醒,能听得懂人话,“我打的不是……不是其他人,这是我娘子!大妖管天管地,凭什么管我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