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罚。”
“那也不成!”李二急了,脑门出了一层光亮如釉的薄汗,“人是在你手上没的,你得赔我一个娘子!”
谢无妄倚在门边,半个身躯隐没在阴影里,像一条藏于暗处伺机而动的蛇。他无声地对她做了个口型:跑?
君浮玉沉着地点了点头。下一秒,她拉着谢无妄,冲破层层围观的人群,向远处奔去。
本来她是想捉住谢无妄的腕部,他却将小臂向后微微一缩,让她捉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
被迫牵着灭门仇人的手,对君浮玉而言,就像被一只吸盘发达的章鱼黏住了,瘆得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路从城西跑到城东,不知搅乱了多少人的目光,她终于奔进一条寂静的巷子里,甩脱了穷追不舍的李二。
松开谢无妄后,她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衣袍上蹭了蹭掌心。谢无妄察觉到了,立刻投来虚情假意的幽怨目光:“师尊这是何意?嫌弃徒儿?”
“这大妖到底是什么来路?连无辜的襁褓婴孩都杀,却对殴打娘子的李二置若罔闻?”君浮玉没有给他继续扯闲篇的机会,靠在墙边沉思。
“三天后就知道了。”望着逐渐黯淡的天色,谢无妄伸了伸腰,“师尊,我们今夜睡哪儿?”
“睡什么睡,找个僻静地方打坐调息。”君浮玉凉凉瞥他,“这 几日忙东忙西,好不容易有了片刻闲工夫,不修习功法,难道还等着天道端着碗追在你身后喂饭么?”
话音未落,她突然想起,眼前的少年天生身负剑骨,又有凤凰神魄,可不就是被天道追着喂饭嘛。
谢无妄蹙了蹙眉,竟露出几分装模作样的委屈神色:“师尊舍得让我风餐露宿?”
何止风餐露宿,仇人在侧,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怎么不舍得?”
谢无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若有本事将我感化,我就放过归月。让我睡在泥地里,算哪门子感化?”
“我错了。”君浮玉爽快地行了一礼,神情温顺而谦卑,“走吧大少爷,前面请,我们去寻旅店。”
谢无妄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似有不满。
君浮玉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这位挑剔的大少爷仍然一动不动。她一时心头火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怒道:“有完没完!”
伴随着少年人愉悦的笑声,谢无妄终于肯挪步了,转身向巷子外走去。发间银铃一甩一甩,相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看起来他心情确实不错。
徒留君浮玉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神。
这人有病吧!软的不吃,只吃硬的?
每次她显出温柔仁善的一面,他就冷嘲热讽,时时作怪。非得惹她发了火,他才心满意足。
这是什么癖好?
谢无妄的身影消失在小巷拐弯处,过了片刻又转了回来:“师尊怎么不陪我一起走?前面有人在烧纸,我害怕。”
日光已然昏沉,君浮玉与他共同向前绕过巷角,果然看到隐隐约约的火光。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位中年妇人正在烧纸。
“是娘没用,娘保护不好你。”她双手颤抖,将纸折的金元宝一个接一个放入火堆之中,“是娘没用啊,胜儿……”
君浮玉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直到听见胜儿二字,她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城主府外哭泣的妇人!”
妇人闻声转头,神色透着惊恐和警惕:“你说什么?城主?是城主派你们来的?”
“我们和他无关。”君浮玉温声软语地抚慰了片刻,待这妇人神色略有和缓,问道,“您家的幼子真是无妄之灾,这大妖是不是受了谁的蛊惑,竟连一个婴孩都不放过?”
妇人哭诉道:“他一个孩子,他能惹谁?那日我从外面回来,发现竟有一根擀面杖那么粗白蜡烛放在桌上。我一看就知道不妙了……”
“白蜡烛?”
“你不是本地人吧?”妇人擦了擦眼泪,“这里人人都知道,大妖铲除恶人时,会在那户人家桌上放一支白蜡烛。我还以为……是我家那不成器的男人被大妖叼走了,没想到,榻上的胜儿居然不见了踪影!”
谢无妄突然出声询问:“除了胜儿之外,大妖还带走了哪些人?”
“多着嘞。”妇人数着手指,“张秀才,药铺老板,兰府的马夫……但是,他们都做了实实在在的恶事,而我的胜儿……他还只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