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手足之谊,给江芜被削了侯位,同被判流放的大舅一家送了行李来。
当然,那用出卖太子女扮男装之秘保住伯位,带累了家族其他人的永安伯,是被他的亲哥连啐了好几口的。不过吐口水归吐口水,行李倒是没耽误收下……
好好好,贪污者得驴车,乱皇嗣者得大包,就连帮凶……江芜的奶娘家都得了不知道什么人送来的东西。
偏偏……
偷听完隔壁声响,气鼓鼓顺势靠墙坐了的秦崇礼抬眸看向不远处背对自己坐着的小姑娘。
怎么,手足之情就是情,外甥女就是路边捡来的吗?都不怕被亲哥连累了,还怕多给外甥女送一点吗?
泼了汤的衣服就那么一直穿着,宫中行走的软底鞋子能走多远的流放路!
秦崇礼恍惚记起这已经不是他的太子,男女已有别,赶紧挪开了看人鞋底的眼。只一偏,就又看到了自己那雪团儿一样的小孙女,这会儿跟个煤球一样歪在地上……
自己入朝为官数十载,看来无论为官还是做人,都很失败啊。
不愿连累人,和无人来被连累 ,还是有点差别的。
即便秦崇礼不愿意承认,但他一生清明,临老倒真的……恨人有憎己无了。
秦崇礼坠入了现实与教养的撕扯旋涡,开始了后悔与反省的博弈。
可惜杜引岁此时并非鼎盛,无法闻得老人此时的痛苦纠结,若她能,高低得给人来一句“都是吃喝拉撒的凡人,羡慕与嫉妒是人之常情,莫要没事做什么清高神仙。”
“爹,你没事吧?”楚秀兰瞧出公爹矮下了脊梁,担忧道。
“是我无能,让你们吃苦了。”秦崇礼摇头,唏嘘低语。
楚秀兰看了一眼公爹身后的墙,轻声安慰道:“爹,等南边得了信……”
安慰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楚秀兰也想起了前一日早晨那几波来送东西的人,以及现在旁边一样一无所得的江芜。
秦崇礼知道楚秀兰的意思。
他这大儿媳虽为商户女,但在家里也是被宠大的。也就这次的事情来得快,处理得也快,楚家在比丰州更西南的琼州,暂得不着消息,不然定是也会过来的。
之前在狱中时,秦崇礼想代替已故的大儿子给楚秀兰出一封放妻书。楚秀兰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本想着可以借此拿回嫁妆,以自由身带着银钱跟着一起北上,路上更方便照顾。不曾想她那放妻书根本交不上去,也不知是有人想压她,还是看透了他们的谋划,不想给秦家这个便利。
翁媳两人商量了几回,还是放弃了硬走。就算硬闹上去能放妻成功又怎样,在都城这浑水里,他们不让人如意,人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更倒霉。
琼州什么时候能得信,楚家得信后又如何,这都是后话了。秦崇礼知晓儿媳这是安慰她,更是又多了几分愧意。
只是多余的话,两人也不敢多说了,就怕两个人歉意来安慰去,落在江芜的耳中,平添了小姑娘的压力。
屋里就这么又安静了下来,就连杜引岁那边的“咕噜噜”都变得稍小声了一些。
在乱稻草上滚得脏兮兮的小团子凑近了声音的来源:“咕噜噜病,大大的,小小了。”
“嗯,等一会儿吃了夕食,咕噜噜病会更小一些。”江芜伸手拿走新沾到团子头毛上的稻草。
流放大部队到达的时候,杜引岁腹鸣的声音已经被之前那两个杂粮馒头压下去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大声,但是已经不是最开始吓了江芜和田婆子一大跳的那种平地一声雷了。
所以本来还很是担心的江芜,估计这声就是饿了……
至于为什么会饿得这么大声,江芜只能祈祷,不是摔的。
隔壁许是买着了好东西,声音渐渐地小到几不可闻。
又过了很久,久到江芜都听到身后出现了一声新的小小声的“咕噜噜”了,他们这边的门才有了动静。
锁着的残破木门被打开,江芜看到开门的正是之前自己请求他给谭头带话的那个年轻衙役,投去的目光不禁带了几分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