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升平,沉迷酒色之乐。
“掖庭充入部将妻女有百余人,最后只剩下二十人,我母亲她们皆知归乡无期,只愿我们这些孩子都平安长大,离开这里,将她们的尸骨带回镇北,和战死的夫君合葬。”
“可!苟且偷生至此,她们也没能换来体面的死去!”
“居庸关惨胜不过月余,皇帝暖阁宴饮时,曾以抚慰亡将之妻的名头,召见母妃和婶婶们觐见。原本她们还奢求一个归乡的机会,谁料那晚火光冲天,□□不堪。他们那群人醉酒起了色心,暖阁的大门紧紧关闭着,任凭里面拍门哀鸣声不绝,宫人掩耳不敢闻。”
“新皇和那群世家之臣,以□□为乐,逼母妃和婶婶褪衣喂酒——”
萧缙额头青筋暴起,手紧紧攥着,此等屈辱如何一一言明。
“我母亲生性倔强,决计不肯偷生受辱,便……拔钗刺破咽喉,血溅了案头。”
“她想杀的不是自己,是眼前害死自己夫婿,害死镇北无数将士,害死掖庭无数质子妻女的狗皇帝,可是她不敢犯上,因为她知道掖庭里还有最后的希望,我们这群部将之子。若她们冒犯龙颜,最后不仅她们要死,我们更是活着走不出京城。”
“婶婶她们不敢反抗,亦不敢像我母妃那般决绝,而是选择受辱苟活保全我们,保全我,保全我这个镇北王唯一的遗子。保全我这个无能孱懦的世子!”
“她们死前都在嘱咐她们的孩子,那群甚至比我都小的少年……”
“我出了掖庭,出了京城,这一路踩着无数婶婶和少年的尸骨……”
翌日的清晨,晨曦透过绿帘般的草植,照进了山洞里,雨过天晴,隐约听到啾啾鸟鸣在上下翻越着,嬉闹着。 /p>
萧缙醒来烧已经退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软,他背开强光的照射睁开眼后,便看见一旁的寒无衣正裸露着后背上药,脊梁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有刀伤,剑伤……
“看够了没有。”冷冷声音响起,寒无衣声音带着嘲笑道:“我倒是忘了,照你镇北世子这个年纪,该娶妻了。”
他侧过头,脸上难得浮现出少年郎的窘迫。
“我,不是故意的。”
寒无衣披上最后一层褶子,戏虐声道:“是故意的也无妨,左右不过一具裸体,见多了也都一个样。”
那怎么一个样呢,天底下的女子,谁像你这样浑身是伤疤,皮肤粗糙硌手。萧缙想说又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想,因为他怕挨打,寒无衣揍柳元朗的时候残暴极了。
忽然,山洞不远处响起一阵交谈声,寒无衣立即握紧剑柄警惕起来。
是从江水里上岸后,一路晃荡至此的十方鬼里最后的三鬼。
“早说不该听大哥的!我们堂堂十方鬼,给朝廷卖命当狗,这是什么事啊!”
“马后炮!当时你怎么不和大哥唱反调。”血丝鬼讥讽地骂着陋面鬼。
“二哥三哥都不说话,哪里有我说话的资格。”
“知道还放什么屁!”
“吵够了没有!”一路沉默的执伞鬼冷冷斥道:“不想干就滚!”
陋面鬼被骂,颜面扫地有些不好看,原本丑陋的面容因为生气抖动就更狰狞了。
“他妈的以为老子愿意留着,大不了解散各回各的江湖!老子在炼狱呆了那么多年早就受够了,这窝囊气,我陋面鬼是一点也咽不下去!”
“解散?老六你可想好了,当初十方鬼有誓言在先,谁敢脱离就自断双臂,再接二哥一掌,若是还活着才能滚——”
“断什么双臂,不如由我鬼见愁直接送你们下地狱!”
执伞鬼话没说完,便忽然被一声寒冰的声音打断,三鬼拔剑警惕回头看去,正见到他们苦苦追踪的寒无衣,正提着那把寒光凛冽的乱山剑,如猛虎下山般,一步步威压向他们逼近。
“寒无衣!竟然没死?”陋面鬼面色更加狰狞了。
“我这把剑下亡魂无数。”寒无衣将乱山剑在臂弯处一过,擦拭掉上面的鱼肉和腥味,冷笑一声道:“你死后,倒可以问问他们,为何江湖武林独将我排斥于外。”
“乱山剑下,不论输赢,只有生死。”
“我生,你死。”
寒无衣阴冷的声音,反倒比他们更像鬼魅毒蛇,冷意盘在心头,让三鬼忍不住退后了半步。
身后的萧缙从山洞出来,皱眉担心她身上的伤,好言道:“少放点狠话,速战速决,你身上还有伤。”
寒无衣嘴角抽了抽,道:“你倒还是个体恤下属的好主子。”
“不像百晓生那狗厮,老娘当年被砍了三十二刀,救醒来的当天,就被奴役去悬崖挑了五十桶水给他洗澡用。”
寒无衣想着这些破烂事,就恨得牙根痒痒,身上的刀伤都没那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