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钱财催发得异常早熟。公子哥大小姐们的那些小女友、小男友,哪个不是漂亮话信手拈来?什么“宝贝,亲爱的”、“最爱你,原谅我吧”跟不要钱的洒。
唯独李棠梨,每次跟木头似杵在一旁,不会喝酒、不会玩游戏,局促得就像是做错事等着被老师批评的学生,连一句撒娇都说不出口。只知道劝他少喝酒,在他身边拿杯温水候着。
纪嘉誉在气头上,李棠梨只能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走到院子里,又忐忑顿足,回头张望。
可惜,屋里生闷气的纪嘉誉没看到李棠梨的踯躅。倒是恰好站在阳台的另一个男人捕捉到了这一幕。
顾峙多年规律作息形成的生物钟异常准时。即使昨晚再疲惫,还是照常按时按点起床上班。
正整理领带,就瞥见有个人出现在院子里。
他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
她穿着款式简单的长袖和牛仔裤,风格很简朴,或者说寒酸。都是不知道几年的旧衣服了,上衣领口松垮变形,露出两道盈盈的锁骨,蓝色的牛仔裤水洗得发白。
面容白净,简单扎着低马尾,手里拎着一个包,一下从前两次见面时那个媚俗陪酒小姐转变成了腼腆拘谨的女孩。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了两次头。表情不像依依不舍,更像是心怀顾虑。
顾峙漫不经心想,好歹是女朋友,昨晚又照顾过他,纪嘉誉不亲自送她回去吗?从这儿往山脚走可不近。
不要误会,即使得知纪嘉誉对李棠梨没有那么痴迷,态度甚至有些恶劣,顾峙对这个女孩也没有产生任何同情。他顶多觉得这算咎由自取。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他还没跟把人叫回家鬼混的纪嘉誉算账。
于是干脆打电话给秘书,把会议推迟了半小时,径直走向纪嘉誉房间。
拧开门,屋里竟然并不像他预料中的杂乱。
床褥平整,几件衣服折叠放在椅子上,连腰带都规规整整地绕圈盘放在最一旁,地面没有乱七八糟的垃圾。干净得就跟阿姨过来打扫过一样。
顾峙有些诧异,但马上意识到是李棠梨做的。
毕竟纪嘉誉大早上爬起来收拾房间的概率不比小行星撞地球来得大。
饶是如此,依然残存许多蛛丝马迹。
室内那股暧昧的气味还未完全消散,垃圾桶里更是明目张胆地丢着用过的避孕套。
直到瞥见半仰在沙发上没个样子的外甥,顾峙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纪嘉誉穿的,分明就是李棠梨昨晚身上的那件短袖。
这诱使他不自觉回想起了昨晚的 场景。
于是忽然之间,所有微妙的细节都脱离了原有的意义,若有若无地指向了女孩脖颈、腿弯处狼藉的吻痕、指痕。
“不是要走吗,又回来了干什么?”
纪嘉誉听见脚步声,心中不无得意。他还以为是回心转意的李棠梨,缓缓转过脑袋,翘起的嘴角却猛地僵住了。
因为站在他房间里的人不是李棠梨,而是面无表情的顾峙。
几乎是条件反射,见顾峙露出这副令人胆寒的神情,纪嘉誉本能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舅舅,怎么是你?等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峙没有正面回答,嘴角压得很平:“昨晚上玩得很开心,是不是?”
纪嘉誉变了脸色。
因为顾峙弯下腰,拾起了椅子上的那条腰带。
纪嘉誉撒开腿就跑。
片刻后,他夹杂着不忿、忍痛的惨叫穿透屋顶,声音大得走出一段距离的李棠梨都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
*
李棠梨母女居住的小区中心,栽着一颗老榕树。
树下修了几张石凳,一方石桌,还有简单的健身设施。器械表面都被精神矍铄的大爷大妈们盘得掉漆发亮了。
晨起,树底下的邻里见今天张梅婷一个人,不由纳闷:“梅婷啊,怎么就你自己?你闺女呢?”
李棠梨十点上班,通常八点和张梅婷下楼走两圈,锻炼身体。
“朋友喝醉了,棠棠送人家回家,点儿太晚,就干脆宿一晚,昨天没回来睡。”
张梅婷坐下,跟大家伙抱怨:“其实压根就不用她陪!你们看我现在,像是有事儿的人吗?她每天下班回家就得十点多了,我叫她早上多睡会,不行,非得起床陪我。”
听出她话里暗含的炫耀之意,众人不禁笑了起来。
小李前两年挺叛逆,和张梅婷闹得领里皆知。这几个月像是长大开窍了,肯踏实挣钱照顾妈妈了。懂事又孝顺,当妈的比谁都高兴。
见妈妈坐在树下唠家常,脸色红润,精神头不错,到家的李棠梨一颗心才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