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爹在公社食堂…...\"骆志松话到一半住了口。
月光漫过韩小凤突然绷直的脊背——她爹正是饿死在六零年春荒的炊事员。
食盒里飘出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结成细雾,混着草药清苦与姑娘发间皂角香,那香气萦绕在两人周围。
轰隆!晒谷场方向突然腾起火光,火光映红了夜空。
两人赶到时,陈教授正举着烧瓶对赵爷吼:\"活性成分遇明火会汽化!\"
老猎户的铜烟锅却已戳进实验台的陶罐堆,腾起的蓝雾里飘着冰晶碎屑,蓝雾带着丝丝凉意。
二十几个装着药粉的陶罐正在烈焰中噼啪作响,火舌舔舐着写在罐底的\"骆\"字,那炽热的火焰烤得人皮肤发烫。
\"要试就试个透!\"赵爷烟杆指向圈棚里躁动的骡子,\"明儿晌午前,你能让这瘸腿畜生跑起来,老夫就认!\"火光映得他脸上刀疤狰狞扭动。
那头被野狼咬伤后腿的骡子突然扬蹄,铁掌在石槽上擦出火星,火星四溅。
骆志松弯腰拾起半片灼烧的陶罐,蓝紫色药粉在他掌心融成琉璃状的薄片,那薄片触感光滑而冰冷。
韩小凤突然拽过他流血的手指,在众人惊呼声中含进嘴里。
血腥气混着药粉的凛冽在舌尖炸开,她却仰头对陈教授笑:\"我尝着比赤脚医生的磺胺粉甜。\"
人群哄笑中,周猎户拄着新削的枣木拐挤到前排。
原来,赵爷和周猎户曾一起上山打猎,遭遇过狼群,两人都受了重伤,所以赵爷后颈的陈年箭疤与周猎户今日所中的野猪獠牙伤形状一模一样。
昨日敷药的伤处竟爬着十几只蚂蚁,每只都衔着星点蓝光。\"志松,\"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往这儿划道口子,我给您试新方子!\"
骆志松却转身走向圈棚。
瘸腿骡子湿漉漉的鼻息喷在他染蓝的指尖,带着一股温热和潮湿,溃烂的伤口里蠕动着蛆虫,那画面让人不忍直视。
他摘下韩小凤鬓角的银簪,在陈教授骤缩的瞳孔中,将整包药粉倒进骡子露着骨碴的伤处。
夜色突然暗了三度,仿佛连黑夜都被这股力量所震撼。
药粉接触腐肉的刹那,骡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赵爷的烟袋锅当啷落地——月光下,那些扭动的蛆虫正裹着冰晶簌簌掉落,蓝莹莹的肉芽如同早春竹笋般从白骨处疯长。
陈教授的白大褂擦过燃烧的陶罐,笔记本上\"药理反应\"四个字被火舌舔去半边。
骆志松感觉衣袖被轻轻拽动。
韩小凤正用绣帕包住他被银簪划破的掌心,帕角绣着的并蒂莲染了蓝血,在月光下像两条纠缠的蛟龙。
\"明日...…\"姑娘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结冰的鬓角,\"后山崖柏洞还存着七坛老酒。\"
圈棚方向传来重物坠地声。
瘸腿骡子竟颤巍巍站了起来,伤口处新生的淡蓝皮肤在夜风里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陈教授抓着烧焦的笔记本往公社方向狂奔,呢喃着\"要用电泳仪重新检测\"。
骆志松摩挲着韩小凤还回来的银簪,簪头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如发丝的裂痕。
他望着老猎户赵爷蹲在骡子跟前查看伤口的背影,突然注意到对方后颈有道陈年箭疤——形状竟与周猎户今日所中的野猪獠牙伤一模一样。
子时的梆子声荡过晒谷场,那声音清脆而悠远。
实验室废墟里某块陶片突然迸出蓝光,那蓝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骆志松弯腰欲捡,那碎片却像活物般滚入地缝。
地底隐约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惊得十里外神农架林场的守夜犬齐声狂吠,犬吠声在夜空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