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发梢扫过韩小凤耳畔时,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突然滴落蓝色水珠,正巧落进她捧着的粗陶碗。
韩小凤望着碗底渐渐晕开的荧光,想起三日前孙寡妇在磨坊边的咒骂。
那些\"蓝血祸胎山神弃子\"的闲话,此刻都化在男人带着松脂香的气息里。
她将温好的药酒推过去,袖口滑落的银簪正巧映出洞外飘雪——簪头裂纹里渗出的光斑,竟凝成个抱着药锄的小人模样。
庆功宴持续到后半夜。
十八寨猎户送来的红绸在公社院墙上猎猎作响,老猎户赵爷破天荒脱了祖传的熊皮大氅,正手把手教刘工匠调配止血药膏。
周猎户醉醺醺地撞翻药篓,漫天飞舞的蓝菌孢子惊得孙寡妇的芦花鸡扑棱棱飞上房梁。
\"瞧见没?\"骆志松揽着韩小凤站在晒药场的石碾上,远处野蜂沟方向亮着星星点点的蓝火,\"那些浸过药水的捕兽夹,比守夜的火把还亮堂。\"
韩小凤刚要开口,忽觉掌心发烫。
藏在袖中的银簪不知何时裂到中段,裂缝里涌出的不再是荧光,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细沙。
她借着帮男人系皮帽的机会,将簪子悄悄别进他后领——那细沙触到体温,竟在骆志松颈后凝成片指甲盖大小的鳞甲。
变故来得比晨雾还悄无声息。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晒药场东南角的陶窑突然炸响。
陈教授捧着半块带图腾的陶片冲过来,镜片上还沾着夜露:\"昨夜培育的第七代孢子,它们自己在陶土里排成了八卦阵!\"
骆志松蹲身抚摸冒着热气的陶片,指尖突然传来刺痛。
韩小凤眼疾手快扯开他衣领,昨夜那枚鳞甲已蔓延至肩胛,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七彩光晕。
两人对视的刹那,崖柏洞里封存的药酒齐齐发出蜂鸣,震得梁上悬挂的兽骨风铃叮当作响。
\"骆哥! 黑水屯的人送谢礼来了!\"周猎户的喊声打破凝滞。
十匹挂满锦旗的骡子踏碎薄冰,为首的猎户捧着镶银角的犀牛鼓,鼓面用朱砂画着正在蜕皮的巨蟒——正是那日被蓝血救活的伤员图腾。
韩小凤望着人群中央谈笑风生的男人,忽然发觉他影子比往常浓重三分。
当骆志松伸手触碰犀牛鼓时,地上的黑影竟似活物般蠕动,隐约显出双角峥嵘的轮廓。
她攥紧袖中开始发烫的银簪,听见自己心跳与药酒蜂鸣渐渐同频。
夜幕降临时,公社粮仓改造成的实验室亮起汽灯。
陈教授改良的显微镜下,第七代孢子正在表演惊人的分裂——它们啃食铁锈生成新物质,又在遇到木屑时吐出金沙。
老猎户赵爷的烟袋锅早就忘了点火,烟丝里混着的止血草正随着孢子节奏轻轻震颤。
\"明日进野人沟深处。\"骆志松摩挲着颈后鳞甲,那里传来地脉般的搏动,\"崖柏洞最里层的酒坛,今早开了冰花。\"
韩小凤正在整理各寨送来的婚书,闻言指尖一颤,并蒂莲帕子飘落在镶着狼牙的礼单上。
她望着月光里越发清晰的鳞甲纹路,忽然想起开春那夜——当骆志松第一次用蓝血救活瘸腿骡子时,后山崖柏全部朝着公社方向弯了腰。
子夜时分,一声狼嚎刺破寂静。
骆志松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冲出房门,发现整个村落的猎犬都朝着野人沟方向伏地颤抖。
他习惯性去摸颈后鳞甲,却抓了满手冰凉的金属碎屑。
这些碎屑在月光下自动排列,渐渐拼出个举着药锄的古人侧影。
\"当心晒药场!\"韩小凤的惊呼从身后传来。
骆志松转身时,恰见七十二口陶窑同时喷出蓝火,窑顶悬挂的兽首铃铛在高温中熔成液态,落地竟凝成带着细密鳞片的锁链形状。
更诡异的是,这些锁链仿佛被无形之手牵引,正朝着野人沟方向蛇行而去。
晨光初露时,骆志松站在野人沟入口的界碑上。
他脚边是从陶窑追来的金属锁链,掌心握着韩小凤那支裂成两半的银簪。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簪头的兽形图腾上时,沟内突然传来山石滚动的轰鸣——那声音不像落石,倒像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