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劈砍,斩断身后偷袭而来的火舌。
“母亲!!”
火场外孩子撕心裂肺呼喊几乎冲破了这熊熊烈焰。
孩子的哭喊声让女人再也无法继续她的谎言,她怎么会不想活下去?
她的孩子还没办法照顾好自己,还没有学会怎么生存,她也还有很多想要完成的事。
“……我真的好想看看他们长大的模样。”女人轻声呢喃。
“就算活着会很痛苦?”松下首砂切断了压着女人的横木,挥刀的动作几乎出现了残影,飞溅的木屑为火焰提供了绝佳的燃料,但在靠近松下首砂与女人的那一刻,又被逐渐浓郁的雾气阻隔。
“已经灼烧焦烂的皮肉,长出来的速度赶不上发炎腐烂的速度,日复一日的无尽疼痛,生不如死。”松下首砂拽动女人的衣襟,将人上半身扶起。
“已经坏死的手脚被切除,仍能够感受到它存在时被灼烧的疼痛。”女人被松下首砂扛在了后背,用拧成布条的羽织固定在身后。
“每一天都重复着绝望,醒来面对被火焰毁坏的躯体,入梦面对永远逃不出的烈焰。”松下首砂一句句的陈述,本意并非想要抹杀女人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只是,在说陈述他的过去。
“先生,”松下首砂感觉背后女人那颤抖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我想活下去,因为外面……有等待着我的人。”
女人的身体已经快到了死亡的边缘,连微微抬起手指都痛不欲生,但她还是用那只还能够微微活动几下的手,坚定地攥紧了背着她的剑士的衣料。
她是个敏锐、共情能力很强的人,那一句句“劝告”她的话语中,她听见了剑士的悲鸣。
她不知道背着她的剑士曾经历过什么,只知道,这位剑士是从他所悲鸣 的过去,勇敢地走到的今日。
“您很勇敢地活下去了,不是吗?我想,我也可以试试。”
女人说的是活下去,不是活下来。
房屋彻底塌陷,女人来不及听见松下首砂回复她的话语具体说了些什么。
恶鬼用血鬼术点燃的深红色火焰在房屋塌陷的瞬间被青色替代,浓厚雾气将一切都藏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
雾中,青色火光如水流一般晃荡,像夜晚湖面倒映着的月光。
松下首砂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布条。
“没想过原本属于你的力量,最终会成为圈禁自己的牢笼吧?”松下首砂看向身上的木炭开始不断脱落的鬼。
“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要做一个软弱的人类?”焰中恶鬼不甘地怒视松下首砂,“成为摆脱病痛折磨的鬼不好吗?我知道的、我闻到了,来自你身上的恐惧的味道,你害怕火焰,嘻嘻嘻嘻嘻。”
恶鬼仿佛抓到了松下首砂的把柄一般,就算松下首砂将他放出的那些火焰变成了青色,那又如何?
火焰仍旧是火焰,他仍旧能够闻到来自松下首砂身上的恐惧的气息。
“只要成为鬼,你就不必再害怕火焰,残缺的肢体会再度生长、损坏的皮肉也能够自动修复,谁会在乎你是否是个残废?”
“我想起来了。”松下首砂紧紧抓着闪过脑海的画面,他并非总是那么害怕火焰,记忆中偶尔也会出现他站于毫无危险性的温柔焰光中,与什么人并肩而战的画面。
那样的温柔焰光,是与他并肩而战的队友的力量;是保护着他、向他证明,火焰也会庇护他的证据。拥有那样温柔焰光的人,是他早已忘却模样的队友、更是一点点重建他早已坍塌如废墟的求生欲的挚友。
他们的灵魂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像火焰一般热切,终于点燃了松下首砂求生的心。
“请好好活下去。”松下首砂轻声道,似乎是在对身后背着的女人,但更像是说给自己。
松下首砂将刀对准了还想继续蛊惑他的恶鬼。
如果恶鬼所说的这番话,出现在他没有任何求生欲的曾经,他一定会心甘情愿堕落成鬼。
但很幸运,现在的他的内心燃着的火焰除了那痛苦不堪的噩梦,还有用无限温暖与生机点燃的希望。
“总不能辜负我那些队友的努力,这鬼,还是你自己当吧。”
话还未说完,松下首砂已有了动作。
几乎将腰部的肌肉拧转到了极致,挥动的日轮刀时扬起的剑气更是形成了螺旋状的锐利尖角,随着松下首砂旋转劈砍的动作,在击碎了恶鬼最后几块儿保护着他的木炭后,直取喉部。
正想嘲笑松下首砂这样的招数只会在他的喉咙上扎个洞,没有实际用处的鬼,忽然察觉到喉间的灼热。
视线也变得越来越低。
他的头怎么掉进了青色火焰中?明明只是没有什么威胁的一个穿刺伤……
松下首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