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连城,如此金贵之物,你这等穷小子,也敢随意诋毁?”
“能摸到就烧高香吧你!”
身后围观的百姓响起几阵应和“就是啊”“怕不是瞧那位公子衣着华丽,想蹭上去抱大腿,好讨些钱”。
顾桃溪与那世子爷也不言语,她牵扯进这鹤骨笛真假案,发声了便再无退路,她如实说,便是站了世子的队,上了世子的船。
不能暴露自己真实身份,在对方立场未明前,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能信任。
她握紧拳,掩在衣袖下,她自小生在桃花村,民风淳朴,对权贵的了解仅限私塾夫子口中的寥寥几句。
但如今已被架在台上,哪有不唱戏的道理?
此前听世子话语,像是怀疑城主的样子,这假鹤骨笛便是线索。
乌月九几下心思流转,扯出一笑,却因长久木着一张脸,显得有些僵硬。
“我曾……随商队到过桃花村,月娘子……”提到娘亲名讳,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微微一顿,咽下悲戚之意,强作若无其事,继续道:“因骨笛工期绵长,我又年纪稍小,体弱了些,感染了风寒,月娘子好心收留我一段时间,我,我便知晓……”
“若是这骨笛真出自月娘子之手,只要看笛身底部有无月娘子的刻印‘月’便可。”
许是见她说的像真的一般,其余看戏的百姓又叫喊着:“老李,你别光横,倒是翻过来 看看有没有刻印啊!”
那被唤作“老李”的小贩,有些不耐烦地将骨笛底部现出来,底下正是精雕镌刻的“月”字,在光下微微发着银光。
乌月九闻言便上前夺了来,拿手沾了点唾液,擦在“月”字上,背身拦着老李的手,擦去最上层的银粉,独独留下“月”的刻印。
她忽而笑起来,又有了泪意,她将骨笛举起,展现在围观百姓面前,“月娘子与乌郎中伉俪情深,故而在银粉之下,会先用金粉作底,描出细而小的‘乌’字,刻在‘月’底。”
“可这里,没有‘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曾经她问过娘亲,将“月”字刻在骨笛底部,本就已是费心费力,再暗刻一个小小的“乌”字,其中工艺又不可多说。
娘亲却只是温婉而笑,抚着她的头,将混在乱发间的发带缓缓扯出,“小九儿,往后便会懂了。”
可没等她明白,这里便没有了“乌”,没有了“月”,没有了桃花村,一切都没有了。除了她自己,独留在这片乌云蔽月的大地上。
骨笛又被重新夺走,那些人不知是被戳穿谎言,恼羞成怒,还是看戏不嫌热闹,不知谁推她搡她,她像是浑身失了力气,连日奔波变故,她坚韧地挺到现在,被恶意裹挟着,狼狈地趴在地上,眼泪掉入尘土间。
连声的咒骂,不堪入耳。
不知是谁又趁乱踢了她几脚,她麻木地趴在地上,西斜的阳光在重重人影间,似乎再也照不到她身上。恍惚其间,她又回到了那夜的桃花村,漫天灰烟、火光、叫喊。
又不知是为何,叫喊声消弭,火光成了夕阳晚霞,漫天灰烟尽数散去。
合起的折扇现在她眼前,再往上便是那位世子的脸。眉目间尽是漠然,可偏生长了副昳丽容貌。
扇子一端挑在她的下巴处,强逼她抬头看去,对上他的双眸,眸如镜,乌月九看到了有一缕光照在了自己身上。恍然间,尘世寂静无声。
路拾余笑得依旧凉薄,像是一抹锋利的弯刀,带着无差别的恶意。
“编得不错,”他轻轻夸赞,“小乞丐。”
“但……”
在其身后,是顾桃溪举着令牌,这位大人语气有些疲惫,“大胆刁民,见此令牌如见亲王,还不跪?”
“哼,这穷乡僻壤怎么可能会来什么亲王,别乱吓唬人……”
“哎老李……这令牌上写的什么?”
“我瞧瞧啊,路……什么?”
“写的自然是路拾余。”他潇潇一身竹意,单膝蹲在乌月九身前不减半分清贵,头也不回地接话道,一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狼狈的她。
“我的名字。”嗓音温吞,吐字缓慢,却像是一条带着毒的蛇。折扇一端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描摹,在脸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凉意。
“现在,告诉我……”他笑得极浅,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诱哄,唇边那点小痣,此时见,却平白多了几分悚惧。
扇子折合处现出尖利的银针,抵在乌月九眼皮下。
“你是谁派来的?”
恶意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