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五章冬至

的围巾上,像一群迷路的黑蝴蝶。



    春分前一天,我在巡道时发现生锈的道钉旁开着簇野茉莉。花根处缠着段灰白毛线,顺着铁轨延伸成断续的虚线。跟着这条线走了七公里,道砟缝里陆续冒出线头:灰白、靛青、杏黄...最后停在山坳间的废弃道班房。



    破窗里垂下半条围巾。



    那是我在少年宫画展上见过的红围巾,此刻正随山风轻轻摇晃。三十三种红色毛线编织成火焰的纹路,起针处别着张糖纸,上面印着1997年最流行的酒心巧克力广告。围巾兜里掉出盒受潮的骆驼牌香烟,烟壳背面是父亲的字迹:\"给冬至换新毛线\"。



    暴雨突至时,我听见父亲在哼《红莓花儿开》。这是他会说话的妻子最爱唱的歌,也是聋哑人永远听不见的旋律。雨水冲刷着道班房外墙,露出用毛线绣的巨幅地图——所有线头都指向家属区老银杏树。



    树洞里塞着父亲最后一封信。



    信纸是用齿轮厂报表裁的,字迹像铁轨般刚硬:\"冬至,围巾要织够三十三圈才能挡风。那年接住红毛线时,火车灯光照得你像个小太阳。\"



    我站在d307次列车经过的道口,把未完成的围巾系上信号灯。远处传来汽笛长鸣,月光下所有毛线都在发光,仿佛父亲十一年间错过的星光终于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