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从袖中掏出来。
今日情形,那人隐而不露其与惠王之真身,想必是存心不想让人知情,若是此刻把玉佩掏出,仅凭那上面刻有的字,就足以令莲涟心生疑虑。
蕃秀心怀忐忑,犹如怀揣了个烫手山芋,手不自觉地紧捂住袖中之物,将已到唇边的话语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莲涟浑然未觉蕃秀神色之变,“还说呢,阿姊晕过去时,可知被那惠王紧紧搂抱在怀?”
此言一出,蕃秀脸颊霎时绯红,又夹杂着满脸的委屈!
若是两心相悦之人,那般亲密之举,自会被视为爱侣间的柔情蜜意。可自己与那人,却结着旧年积怨,他那般举动,又能怎样!
眼前浮现出那张倨傲的脸,蕃秀深抽了口气。
无非是为了一己逃命,将她当作肉盾才护在胸前!
想到这,她心中愤懑难平,纤纤玉指在袖中暗暗抠紧那块玉佩。
这一夜,蕃秀辗转床榻,难以入眠。既为莲涟的亲事忧心忡忡,又因白日里阿耶的一番言语而心生哀愁,更兼妆匣中那块玉佩让她心绪难宁,直至朦胧之际,才迷糊睡去。
一大早,蕃秀便把莲涟从榻上叫起,果真是情同手足,连这贪恋梦乡的习性也如出一辙!
未待莲涟施展撒娇之态,她就冷不丁地抛出个惊雷:“你阿耶已至前厅。”
莲涟闻声,腾的自榻上跳起,犹如惊弓之鸟,手忙脚乱地在房中搜寻衣物,慌乱中不忘交代:“此番我先溜之大吉,你且为我挡他一挡!”
蕃秀立于一旁,环抱双臂置身事外,斜睨着莲涟,少女头如鸡窝,惊慌失措中四处乱串,狼狈之极。
蕃秀暗自摇头,终是忍不住开口,“这等躲猫猫的把戏,终究非是长久之策。”
四处蹦跶之人闻言,忽地一顿,随后张开双臂,朝蕃秀娇嗔扑来,语态柔弱:“好阿姊,我就知道你必有妙计。”
待莲涟洗漱完毕,步去前厅。当着众人的面,先将她阿耶一顿痛斥,继而哭闹不休,若不得自由,便引刀自刭,大家同归于尽,她也早日去见她那阿母。
众人惊恐,连忙上前阻拦。
见女儿如此泼烈,萧父唯有长叹,遂顺其意,允诺选秀只待走个过场,早早落选另做打算。
解决完这档事,眼见三日之期已至,蕃秀回宫复命,莲涟只得随父归家。
小姐妹临行前告别,自是千言万语。
“幸亏阿姊妙计,如今阿耶拿我没法,不然还不知要如何强我所难呢。”莲涟面上虽笑,眼眶却已泛红,泪珠儿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蕃秀见状,上前拉起她的手,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轻声劝慰道:“莫再伤心了,若有何难处,只管派人送信与我。待我有朝一日脱离那宫墙,我们姊妹相聚来日方长。”
“你若得空,便常来我家,让我阿母嫂嫂同你,做些你可口小食,就是莫要再与阿轩争抢便是了。”
莲涟破涕为笑,“我自是事事都听阿姊的,为妹便在此殷切期盼阿姊早日归来。”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蕃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暗道年岁尚轻便是好,诸事皆可不萦于怀。
在陛下跟前,跟惠王聊成了知己不说,昨日 出了如此大的风波,人家憨态入眠,不为所扰!
临了,蕃秀又有些愧疚,到底是没跟嫡嫡亲姊妹分享她的秘密……
隔日,她便与父母兄嫂辞行,坐车回宫。
蕃秀从西安门进宫时,被去宫门送信函的小内侍瞧见,不到一时三刻,全长信宫都传遍英大人回来了!
那些原本聚在一起偷闲嬉戏的内侍与宫女们,一个个如受了惊的鸟雀,“呼啦”一下全都散了,唯余几个殿后者,慌忙中将箸、筹等物件胡乱收起。
等蕃秀走进长信宫,当值的当值,扫洒的扫洒,连花园的篱笆都被修葺得焕然一新,一派井然有序之景。
“大人,回来了!”不知哪个一声喊,殿内大大小小都跑了出来。
望着这些朝夕相伴的面孔,蕃秀心中恍若隔世。
这几日在宫外,她犹如被人倒挂在悬崖峭壁之上,仅靠一根细细的皮绳维系,惊险接踵而至,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唯有当她重新踏入这长信宫,那颗悬于半空的心,才如巨石落地。
然而,她又满心困惑,明明宫外那片广阔天地,才是她心之向往!
这皇宫,绝非她嫂嫂所想的那般美好,这里规矩森严,步步需谨慎,事事要小心,哪有在家时的那份自在与洒脱,想做什么便能做得了什么?
如此一对比,反倒是她貌似活成个老边兵,满肚子幽怨,孑然一身又回到了那孤寂的烽火台上,继续守望着无尽的疆土……
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