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曹丁带着蕃秀等人去昭狱。
蕃秀猛地想起那日的小官人,于是恳请黄大人改由石头为她领路。
再度重逢,石头诧异中,满是感念之色,“蒙英大人提拔,此等要差,竟想起了在下这等微末之人,实乃感激不尽。”
说着就要下跪叩首。
蕃秀着寇子将人扶住,寇子得令将话头接去,“石头兄弟,自是因你我交情匪浅呐。”
说笑之间,一行便来到了昭狱。
只见此处卫兵密布,推开厚重之门,里面漆黑幽森,两旁火把摇曳,火光昏黄,映照出一片阴森之景,令人不寒而栗。
寇子连忙噤声,悄默默跟随石头身后。
隔着木栅,蕃秀望向那牢房之内,见一张简陋的土炕堆砌其间,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背对牢门横卧在上。
听闻响声,那女子才缓缓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蕃秀险些失声惊呼。
只见那女子半边面颊已毁,遍布着枯木般的裂痕,或因未能及时医治,有些伤口竟已生出触目惊心的血泡,密密麻麻,犹如蜂巢般镶嵌在另半边花容月貌的脸庞之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见到来人,女子坐起身,抖了抖身上极不合体的布衫。
而那布衫的领襟处已开线,垮垮的挂在肩头,唯独女子头顶的坠马髻,铮亮乌黑,依稀可辨主人往日的风姿。
蕃秀瞳孔微缩,眼前骤然模糊……
那日天尚初明,负责礼仪的世妇便催促着她们一等人梳妆。
因初离家门,蕃秀睡眠极浅,好不容易熬至天亮将至,方才朦胧入睡,岂料未过一个时辰,便被唤醒。慌乱之中,她胡乱套上事先备好的华裳,昏头昏脑地跟从众人而出。
谁料一时大意,直到要秀女进殿遴选了,她才发现发髻竟然只梳了一半,不待世妇责怪,她便自己吓得瞌睡全无。
因年纪小个头也矮,她便缩在人后,手里攥着脱落的簪花不知所措,哪知眼前伸来一只手,皮肤白玉柔荑,而手心里洽洽托着一把玉篦……
“长信宫英蕃秀,给婉昭仪请安。”蕃秀收回思绪,拱身朝牢内之人行礼。
婉昭仪目光无神的愣了下,旋即神情流转,“英大人这番前来,倒是让本宫有些意外。”
言罢,她欲踱步上前,却又堪堪停住,单手掐腰,失笑声道,“英大人,如今倒是闲暇得很,竟有空暇来探望本宫了。”
蕃秀却并未搭话,转身 将石头和寇子唤到身边,悄声吩咐。只见那石头一挥手,两个狱差上前将牢门打开,步至婉昭仪身旁,一左一右将其挟持住。
婉昭仪见状,怒火中烧,正欲厉声呼喊,其中一名狱差却将她手上的镣铐解开,做完便又退至栏外。
寇子遂自外而入,怀中抱着一个竹箧,轻置于地上,旋即又转身出去,再抱进个食盒,最后又提进来几个药壶及瓶瓶罐罐,堪堪做完这些,见蕃秀微微颔首,便领着石头等人退出狱外。
待人走远,婉昭仪饶有兴致地俯视着地上的一堆物件,倏尔,她眸光一转,如利剑般射向蕃秀,厉声道:“这世间芸芸苍生,皆可讥我、笑我,然则于你英蕃秀而言,却无此资格!”
见蕃秀沉默,她嘴角又勾起一抹嘲讽,“你这番算什么?不过是猫哭耗子!借此让全长安城人对你齐齐赞誉?也对,你英大人,向来珍视名声!”
这时,蕃秀才淡然回应,“今日受太后娘娘之命,特前来探望昭仪。”
婉昭仪闻言,更是冷笑连连,“是我愚昧无知,还是你故作聪明?太后常年病榻,如同那庙中的泥胎,又怎会突然念及我等夜寒之时需要添被?”
言毕,她猛地将脚下的竹箧掀开,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卷厚实棉被。
“且让我猜猜。”
她端详蕃秀片刻,“莫非是为了我往日随手赠你过玉篦?”
见蕃秀面色微变,她神似得逞,捋过胸前垂落的青丝,吃吃笑道:“这宫中人人不过是利用二字。当日若非见你得先帝钦点,将来必居后宫之列,而我亦有望跻身其中,提前与你交好罢了。否则,我又岂会倾囊相助,助你度关?”
蕃秀心中蓦的一颤,眼前不由浮现出那段旧事。
那时她落选留于宫中,孤零零一人,身处困境,处处受人刁难。她也曾向已是太子嫔妃的婉昭仪求助,然而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自那以后,她便不再相信,这宫墙之内有所谓的姊妹情谊……
“若非你当日之决绝,或许我早已心灰意冷,混沌度日。”蕃秀心头触动,轻声感慨。
“……终究,还是要谢你。”
然而,这却引得婉昭仪一阵狂笑,“英蕃秀,你可知晓,我处处与你相较?日日与你相争?直至今日,你可知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