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起手扶额,神色厌倦。
珠子碰撞清脆的声音响起,余嬷嬷掀珠帘入堂。
无意一窥,李安意蓦地怔住,一张熟悉的脸浮在眼前。
帘后竟是前世婆母的脸。
李安意低首敛眉掩饰神情。
良久,陈嬷嬷抱着雪缎回来,狠狠地把雪缎扔到桃芝身上,扭腰离开。忽然,身形一顿,大概是太用力闪到腰,接着若无其事扶腰走路。
桃芝瞧见陈嬷嬷模样扑哧一笑。
知春站在院门毕恭毕敬道:“少夫人留步,大夫人言昨日蒙顶山茶尝着可还好,这可是余嬷嬷亲手烹煮。”
蒙顶山茶御赐之物,概因承恩伯乃太后母家,永定帝每年赐几两茶,以示恩重。余嬷嬷擅茶艺,大夫人便是借此唤李安意回府。
李安意心神动荡,神色不明回:“甚好。”
会是王氏下毒吗?李安意回望空荡荡的主位若有所思。
但沈澹一样被毒死,并且太明显连个小丫鬟都知道送茶之事,或许另有其人,王氏只是个幌子,李安意暗暗记下此事。
主仆二人离开荣安堂,行至花园,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
只见一名女子缓步而来,她上着玫红暗花莲纹衫下穿绯碧间裙,一层红纱似云似雾笼罩全身。抚了抚髻上并蒂海棠花金步摇,女子嫣然一笑。
李安意蓦地觉眼前红得刺目,心生不悦。
桃芝俯身行礼说:“三小姐好。”
来人是大夫人之女,沈滢。
沈滢仿佛未看见桃芝一般,笑盈盈地开口:“滢儿拜见嫂嫂。”
“桃芝起身。”李安意面色淡然,忽视身前沈滢。
沈滢神色一僵,笑意不减,犹如焊在脸上。
“有事直说。”
沈滢直截了当:“听闻嫂嫂前日得了匹月华锦,锦身光晕流转,如梦似幻,滢儿想瞧瞧,长长见识。”
***
“什么只想瞧瞧,算盘珠子都快崩在小姐脸上。”桃芝望向沈滢远走的背影,气急败坏道:“舅爷前脚送来月华锦,后脚就跑来要,不要脸!”
“呸!”桃芝狠狠啐了一口,“以前瞧着是 个有礼之人,怎料一肚子花花肠子。”
【雪缎】
【月华锦】
李安意笑了,母女二人倒是相似皆别有用心。
“小姐想什么开心的事,笑得真好看。”桃芝痴痴地看李安意,未意识到将自己内心想法全盘说出。
“赚钱的事。”
李安意神秘一语。
花园里不止桃芝看到李安意的笑,最早站在话园里的另一人同样望见,不仅如此三人的交锋也尽收眼底。
隐匿的视线如影随形,李安意目光直直锁定荷花池后面,假山侧边的人厉声道:“何人?”
离开荣安堂后,一路上她深思下毒之事,失去以往的警觉心。且一踏入花园,沈滢出现,更无心注意环境,不知此人从何时盯上她,又盯了多久。
是敌是友?
李安意咬唇懊恼,自己掉以轻心。
来人不急不缓步伐稳健迈步自灰色假山走出,一袭黑色窄袖直领布袍随人走动微微摇摆,下摆揽起扎到腰间,既方便活动又显得干练。
视线从下到上,瞧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宽额挺鼻,深眉远目,肤色透着健康的白,唇色如雪地一点红般夺目,五官深邃带着肉眼可见的青涩,用褐布束起的马尾晃荡,黑色棉袍裹着少年单薄却不失精壮的身躯。他身姿挺拔,立若硬松,周身气势凛冽,气度不凡。
好一个少年郎!
可惜李安意没有闲心关注少年长相。
沈渡眼若猛鹰,眸光锐利,气势凌然,神情复杂盯着李安意。
来者不善,李安意如临大敌浑身紧绷,摆出一副从未在王氏母女前出现过的姿态。
他是谁?
虽身无金贵之物,衣着样式浑身气度却不像奴才,若说是府内少爷可着装朴素且无随厮。
沈渡双鬓微湿,面浮细汗,低眉垂眸轻喘声色沙哑道:“嫂嫂好。”
望着少年一副运动后的模样,李安意闭口不言。
少年毫不在意,抬首时神色皆敛,眉目疏淡至极,仿佛刚才冷冽之人不存在。
问好之后,他干脆了当离开,越过李安意时嘴唇轻动,无人瞧见。
沈渡定住身形,回身意味不明地凝视渐行渐远的李安意,想起经过时从她身上飘来的诡异香气,皱鼻眉心紧锁。
那香有问题!
***
“他是谁?”
李安意斜眼瞥向假山后,只一人通过的小径掩在层层树枝里,矗立的假山恰到好处